顾偿眉头微拧,没有第一时间向帝尧行礼,而是先摘下阿愿眼睛上的丝带,然后将人挡在身后,才躬身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阿愿站在顾偿身后,看清来人后,琉璃眸毫无波动,仿佛只是见了一个陌生人,唯一不同的是这个“陌生人”身份贵重,需要她恭敬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帝尧对上这样的目光,心头莫名不舒服了一瞬,“顾将军夫妻无事便好,城中不安全,将军还是早些携夫人回军营为好。”
“谢殿下。”
话音落,身后传来破空声。
顾偿目光一厉,但他到底背对着后方的偷袭,比帝尧动作慢了一步。
噹的一声,帝尧的长剑斩落袭向阿愿背后的巨斧,是院中一名没死透的蛮族抡飞巨斧偷袭。
帝尧眸色阴沉地看着那名蛮族,季直拔剑上前准备了结此人。
“留活口,”帝尧回看了一眼上官老将军,沉声开口,“顾将军刚离开军营,后脚就有蛮族刺杀,崇安军中应有细作。”
上官老将军惶恐下马,上前单膝跪地请罪道:“是老臣有失,定然揪出细作,给殿下和顾将军一个交代。”
帝尧眼睛微微眯起,他没错过“留活路”此言一出后,上官父子和顾偿面色皆是有变,似乎不想细查下去。
“老将军军务繁忙,难免有遗漏,此事交给孤的暗卫便好。季直,将人带下去严加审问。”
“是。”
季直领命,带着两名暗卫抬脚进了血流成河的小院,他看着满院的蛮族尸体,不禁心叹:顾将军确实有万夫难当之勇。
顾偿为人温且润,如一柄青玉雕琢的剑,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并非一个善战能打之人,如今一见,当年孤军深入,率八百铁骑入蛮帐、杀蛮王,恐怕不假。
季直心中佩服。
另一边,上官老将军闻言眼中闪过慌乱,急忙道:“殿下,审问犯人这等小事不妨交给老臣,也望殿下给老臣一个将功补罪的机会。”
“老将军无罪,不必了。”
说完,帝尧翻身上马,丝毫不给上官老将军一个再开口的机会,携众暗卫离去,那名仅剩蛮族活口也被暗卫带走。
……
翌日一早,带回的蛮人还未经审问便已身亡。
季直硬着头皮跪在帐中禀报时,整个人都出了一层虚汗,不停叩首道:“望殿下恕罪!”
“死了?”帝尧沉冷的声音响起。
“是,我等本想连夜审问,但沈公子来了一趟,说是有话要问,等沈公子离开不久,那蛮人就死了。”
帝尧的手指敲打在桌案上,先是昨夜上官老将军古怪的反应,后是沈至行直接出手……
以这几个人的身份都没理由包庇崇安军中的细作,那究竟是为什么不能留下活口呢?是刺杀顾偿的目的?
顾偿身为崇安城守将,骁勇无双,蛮族派人来刺杀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对。
若目的只是刺杀顾偿,又为何要灭口?
“殿下……”
福禄进了营帐,脸色难看地禀告道:“王誉大将军知殿下在崇安军中无侍女伺候,特意送来了几名营妓。大将军说他秉公守法,不好强掳民女来伺候殿下,这几名营妓皆是近日新押送来军中的,身世清白,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福禄心中气愤异常,王誉这是在故意羞辱他家殿下,什么叫“不好强掳民女来伺候殿下”?
这是明目张胆地泼脏水,不仅将他家殿下说成色令智昏的主儿,还用营妓来羞辱他家殿下。
福禄作为太子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与王誉的斗法近来之所以会沉寂下来,是因为蛮族那边有了异动,若在此时动王誉,撼摇了军心,不利于边塞固守,可王誉未免欺人太甚了!
帝尧倒是不甚在意,“将人都交给上官老将军处置,另外让沈至行过来。”
“是。”
旨意传出去不到半柱香,沈至行还没来,上官老将军先一脸菜色地找到了帝尧,为难道:“殿下,那几名营妓老臣实在是没法处置。”
帝尧不耐皱眉,他有时候对这些武将的直肠子实在是生气,不悦道:“崇安军中就没有军妓营吗?关到一处去。”
“殿下,崇安军中还真没有军妓营,三年前就废除了。”
“那就送到伙食营去做厨娘。”
“殿下,厨娘可是劳累活,这些营妓都是获罪世家的女眷,之前都是金枝玉叶的小姐贵人,干不来的,而且王誉大将军送来的人,老臣哪里敢把人送去伙食营?”
王誉的面子是一回事,伙食营关系全军将士的吃食,是个重要又瞧着微末之地,底细不清白的人尤其是王誉送来的人,上官老将军哪里敢用?
“难道上官老将军是一定要把人塞到孤的榻上?”
帝尧冰冷的声线落下,上官老将军不敢再说话了,灰溜溜地说了一句“老臣会妥善处置”,就跑了。
“崇安军中并无军妓营,”帝尧想着上官老将军之前的话,思索道:“倒是奇了,大周军中少有不设军妓营的。”
福禄一愣,道:“奴才听说,和顾夫人走得比较近的那位澄娘子,就曾是名营妓,不知后来怎么就去了伙食营。”
帝尧记得那个福禄口中那个“澄娘子”,竟是个营妓。
他眉头不悦蹙起,似是不喜阿愿和一个营妓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