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前,雀儿到车上为苻以沫重新绾发,整理头发的功夫,苻以沫和苻娇云闲聊起来。说起苻玉珠,苻娇云又叹息了一回。
“四妹不仅容貌出众,还继承了娘的一副好嗓子,家里就属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我有时也受气。若有得罪二姐之处,还劳姐姐担待些。”
苻以沫想起往前的寥寥几面,苻玉珠的确是拿下巴看人,但得罪还谈不上。
毕竟苻玉珠不屑同她说话见礼,向来是避她避得远远的。
筵席安排在长公主府中一座花团锦簇的园子里,苻家三个女儿的位置都在边缘角落,放眼望去,满座皆是女眷。
中央主座坐着个端庄璀璨的人影,其后侍立着一排婢子,主座上那人摸样瞧不真切。苻玉珠伸长了脖子往那望,苻娇云坐得端端正正,不时抿口茶。
苻以沫只顾着吃,别人举杯就跟着举杯,别人站起就跟着站起。大约半个时辰,长公主离席后,席间就热闹起来了。隐隐有流水声掠入耳中。
有人嘀咕:“听说那边摆的是流水宴。”
“长公主是去那边了吧?”
苻以沫正挑着案上的点心,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二姐,尝尝这个。”
苻娇云将一个雕花小瓷盘往前推了推,“听说是长公主请来苏州的师傅现做的,京城别的地方的玉带糕都没有这里的好吃。”
苻以沫听罢便拣了一块进嘴里,霎时甜香满腔,口舌感到十分满足。
然而她喜滋滋地刚弯起眉眼,便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三姐,二姐才来京城多久?哪能尝遍别的地方的玉带糕呢。”
苻玉珠不知何时离的座,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苻娇云身边,兴冲冲拉她起身,“走,咱们去找虞三姑娘去!”
她话音刚落,苻以沫就感觉到身上投来几道目光。苻娇云笑意僵在脸上,秀眉微蹙,“四妹,你怎么能——哎”
来不及说完话,苻娇云就被苻玉珠从座位上拉起,拽走了。苻以沫咽尽余下的玉带糕,往盘里又拿起一块,“雀儿,这又是什么糕?”
“回姑娘,这是茯苓糕。”雀儿小声说道,声音闷闷的。难以忽视周遭异样的眼光,只能埋低了头,祈祷二姑娘没她那么敏感,看不懂那些人目光里的轻蔑。
“哦,这我吃过。”苻以沫咬下一口茯苓糕,顾自嚼起来。
有人交头接耳说起近日京中趣闻,传闻中苻家那个野鸡变凤凰的女儿,原来本尊就在这里;有人端起茶盏假意吃茶,实则眼睛偷觑过来,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但苻以沫聪耳不闻,便当真的感受不到。她嚼着茯苓糕,心道原来这糕点还有几番摸样。栾川街头小贩推着小车卖的就是圆圆的一个很寻常,来京城后在侍郎府中见到又是花瓣形状,长公主这里竟还能染上不同的花色。
公主府的就是又精巧又好吃。旁人如何看她不打紧,要紧的是机会难得,她得好好尝尝面前这些点心。
旁桌的世家姑娘们陆续离席,此处角落不知不觉只剩了苻以沫一人。雀儿替苻以沫斟茶,发现茶水已尽,无奈笑笑,“姑娘稍等,我去跟侍女姐姐再要一壶。”
苻以沫正吃得高兴,突然几个衣着鲜亮的同龄姑娘走了过来。
苻以沫和她的食案被一起围住,姑娘们身上的馨香也传了过来。苻以沫对这种香味已不陌生,苻娇云和苻玉珠身上总带这种香,据说这种香近日在京中贵女们中间很是流行。
“你可是礼部侍郎苻大人的女儿?”
苻以沫嚼着茯苓糕,向问话之人看去,点点头。
“你就是苻家那个失散多年,流落乡间的二姑娘?”
苻以沫沦为山匪,这事已被苻侍郎贿通四方,捂得严实,苻府只对外宣称她从小走失,被一孤寡农妇养在乡间。
苻以沫眨巴眨巴眼,将糕点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雀儿在人墙外喊了声“姑娘!”
紧接着有人惊呼,“铛”一声,有什么落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