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婚?”
叶修恺愣了。
他以为叶青漓是为了叶府嫡女的身份才会筹划今天的事,万万没想到只是为了给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素娘求个公道。
“叶大人,原告所说之事你可承认?”
“我……”
‘没有’两个字叶修恺已经说不出来,毕竟刚才他口口声声都以素娘的夫君,叶青漓的父亲自称。
见他没话说,李大人继续道:“据叶大人自己方才所述,以及原告呈上的婚书和证人胡六证词,本官可以认定叶大人与素娘婚姻属实。而叶大人在二十年前又娶了陆国公府独女,那么这重婚罪……”
“慢着!”叶修恺连忙回神,“我的确曾与素娘成亲,但是在我上京科考前我二人就已经和离了。”
“哦?叶大人可有证据?”
“不可能!娘亲若是与你和离不可能不告诉我,甚至还念了你那么多年!”
叶青漓历经两世,又经历过原书剧情限制,自然知道叶修恺从未和离过,他明明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你是小辈,难道能有我更清楚当年的事?”叶修恺厚颜无耻道:“素娘嫁给我本就是奔着做官夫人的,可我当时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一考就中。所以她一早就提了和离,想着做两手准备,若是我没考中她还能再嫁。若是我考中了她就能跟着我来京城享福,所以没有和离书。”
叶青漓气得火冒三丈,她娘亲人都死了,叶修恺竟然还要如此污蔑她?
“你既然说是娘亲提的和离,那我问你,她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况下开的口?提出和离时她穿着什么衣服?梳的什么发式?她当时是笑着的还是哭着的?当时你们身旁可还有其他人证?”
“你说啊!”
叶青漓一连串的问题,直把叶修恺问得哑口无言。
他如今对素娘的记忆只有刚才那场面目模糊的梦,自己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些细节?
“李大人,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分明是在撒谎!还请大人明查!”叶青漓再次看向李大人,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起微红。
她第一世虽然父母双全,可两人感情不和,爸爸妈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称呼。
可素娘不同,她是第一个让叶青漓体会到母爱的人,那样浓烈又温柔的感情,那样一个善良又美好的女子,绝不该死后还被这个狗男人泼一盆脏水!
府尹大人也觉得叶修恺的话站不住理,“叶大人,你可还有其他证据证明两人已经和离过?”
叶修恺说不出话,这本来就是他临时编造的哄骗陆怡珊的,哪能那么周全?若早知这死丫头告的是重婚罪,他一定将和离过程编造的天衣无缝!
“啪!”
惊堂木骤然惊响,“事情已经明了,叶修恺与叶素娘成婚属实,后未曾和离便另娶了陆国公府独女陆怡珊,此乃重婚之罪!”
“根据南朝律法:有妻更娶妻者,杖九十,后娶之妻,离异归宗。鉴于叶素娘已过世多年,陆怡珊无需归宗……”
叶修恺闻言微愣,尔后嘴角缓缓勾起。
他就说此事不过是一场闹剧,不过自己的确小看这丫头了,她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但,九十杖还是要打的。”
“来人,行刑!”叶修恺走神之际,李大人的签令已经落地。
“慢着……”
叶修恺来不及反抗便被差役拉到长凳上。
“啪!”
“啊!!”
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叶修恺骤然挨了一闷棍,再也维持不往日的儒雅,发出一声结实的惨叫。
亲眼看见叶修恺得到处罚,叶青漓脑中那根绷着的弦才松下来,她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行刑的某人,缓缓从地上站起。
“小心!”
一只手臂横空而出揽住双腿发麻的她。
叶青漓微怔,侧身看着眼前人,“你怎么来了?”
顾承宴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从叶府出来后,叶青漓便没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而是带着自己的人来了京兆府。
这是她们父女之间的事,他不好插手,只好在后堂回避,这会听到有了结果才出来。
顾承宴没有答话,目光始终落在叶青漓脸上,“你脸色很差,先跟我回府吧。”
“不!”叶青漓站稳将他推开,“我要亲眼看着他受完这场杖刑。”
“啊!别打,别打了!我是礼部侍郎,你们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啊——!”
顾承宴顺着叶青漓的目光,看向很快被打得面目狰狞的叶修恺,“寻常人只三十杖已难以承受,今日这九十杖必定是打不完的。我与李大人曾一同抓捕过泄露考题之人,他为人公正严明,做事一向善始善终,你不必自己盯着,只留个人在这守着便是。天快黑了,你今日劳神费力又一日未曾用膳,还是先回府吧。”
“我……咕咕——”
顾承宴不开口还好,他一说叶青漓便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力气,就连肚子都在向自己抗议。
叶青漓默了一瞬,“那好,我让阿桥在这守着。”
“嗯。”
马车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车厢内光色昏暗,两人分坐在车厢两端,仿佛中间隔着一条河。
叶青漓的双眸隐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