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抓握他手臂的力量不自觉地松了，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因为他想起了目前仍生死不明的芭芭拉，以及躺在坟墓里的杰森。

他沉默片刻，目光在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逡巡，试图从那五官的大概轮廓中看出些什么，却失败了。最后他只能说：“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揭你的疮疤，只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你应该是见过我父亲。所以会觉得我的五官熟悉。”

布鲁斯沉思片刻：“你的父亲是哪位？”

“是个连环杀人犯，你可能在日报上见过他的照片。”清洁工抽出自己的手臂，“韦恩先生，我得走了，要是主管看到我在工作时间闲聊，得扣我工资。”

布鲁斯还想再问一句是具体是谁，但父亲难以启齿的身份恐怕是对方更大的伤痛，追根究底确实不礼貌。他思想片刻，还是松开手，说：“别太难过，先生，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清洁工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他睁大眼睛，很快又低下头，似乎是笑了，笑得很浅淡：“谢谢你，韦恩先生。上帝保佑你。”

布鲁斯点点头，转身大踏步离开了。

他按亮电梯，上到130楼的会议室，会议室里没人，他刚坐下，一个黑人老头就抱着一堆卷宗资料推门走了进来，反手把门锁上了。这个人布鲁斯很熟悉，他是韦恩企业的总裁兼，应用技术和生物科学研究室的技术总监，卢修斯·福克斯。

蝙蝠侠使用的几乎所有高科技装备，例如强化凯拉夫防护套装（蝙蝠衣）、气动磁力抓钩枪（绳钩枪）、结构化高分子复合服装（披风）都出自他旗下的实验室。

“韦恩先生，我在十分钟前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卢修斯挑了挑眉。

“什么？”

“韦恩集团的应用科学实验室约三十分钟前遭到了一次EMP*攻击。”卢修斯说，“正在实验中的超小型气动磁力纳米绳钩枪，也上次我跟您说的AER-109原始型号，从保险柜里消失了。”

布鲁斯不可思议：“只是一次EMP攻击就击溃了我们的保险系统？”

“先生，他让保险系统出现了大约3分钟的日志空白。十三道热成像扫描仪，六套自动报警系统，警用波段、民用频率音频扫描，闭路电视系统，防护罩，法拉第笼，GPR电阻率，微重力扫描，敏感信息隔离设备，五十六个监视器，三十四个隐藏监视器——同时间段的空白。”

“什么级别的EMP武器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清楚，不过如果调查发现它来自五角大楼，而美军研发它的目的是攻占克林姆宫，我也不会感到意外。”卢修斯掏出一张小卡片，“还有，我们在实验室中发现了这个，它被贴在您的面罩上。”

布鲁斯韦恩接过那张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卡片，背面图案是一个倒吊在十字架上，反绑双手，神色安详的男人。这是塔罗牌之一的“倒吊者”。

空白正面的左下角，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图章，一条缠绕着颠茄花的黑蛇。这个图案在伯劳凶杀案中同样出现过，它被印在那些明信片的角落位置。哥谭重案组没有公开这个刑侦细节，来的确实是伯劳本人。

塔罗牌的背面只写了一个单词。两个字母：“上面（Up）”

正位倒吊者，其释义为：忍耐，牺牲，浴火重生。

布鲁斯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卢修斯，你说的那个纳米级绳钩枪，能够装在一个网球里吗？”

“当然可以。”

没错，是那个清洁工。

当那股莫名其妙占据他全部注意力的熟悉感消失之后，布鲁斯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韦恩集团的娱乐室常年有人打扫，非常干净，但他刚才遇见的那个清洁工的衣物却布满黑印，脏得出奇。更像是在某个多年没有打扫过的、灰尘已经厚到变成油状的地方爬过。

韦恩集团什么地方会这么脏？

……上面。

上面？

布鲁斯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面前，抬起头，落地窗的边沿上缓缓流下异常黏稠的液体，仿佛窗外有个无形无状的巨人，用暗红色的油漆在玻璃边沿画下一道线。

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血，而且是死人的血，人死后体内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只会在重力作用下从伤口处缓慢地淌出来。

上面有什么呢？

这里是韦恩大厦第一百三十层，在大楼外面，更上面的地方，是已经有四十年历史的金属广告牌。四十年前，他的父亲托马斯·韦恩骄傲地将它挂在楼顶，从此它便随着众多地标建筑一起，成为了哥谭的标志之一。

而那个单词正是他的姓氏，“韦恩（Way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