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汀?止汀!”
白瑾秋叫了他几声,容止汀却一直陷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窗外的风雨声伴着雷鸣,一片昏黑的屋内是细碎的哽咽声,悲伤而绝望,听上去可怜得很。
白瑾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听不得他哭,心尖像是有蚂蚁在噬咬,隐隐泛着酸疼。可他现在动不了,没办法到对面去把人摇醒。
于是他深吸了口气,用上了平时对犯错下属的严厉语气,喊了一声:
“容止汀!”
隔壁的床上,容止汀猛地一下惊醒过来,突然坐起身,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是梦,是个梦,不是真的!太好了……
“止汀,你在哭。”白瑾秋温柔而担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容止汀呆呆的看过去,发现那人也在看着他。
他抹了一下眼睛,发现脸上满是冰冷的泪痕。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噩梦。”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声音却还带着些鼻音,听着怪委屈的。
“梦到什么了?”白瑾秋柔声问道。
听着那人温柔的声音,容止汀的眼睛又开始泛酸了。
“只是……一些不好的事。”他顿了顿,唤了一声:“哥……”
“嗯?”
“我能过去吗?我想拉着你的手。”
这句话其实有点撒娇的意思了,容止汀知道这个时候他和白哥的关系还没那么近,这么做不合适,但那个梦带来的恐惧太深刻,他有点控制不住。
白瑾秋愣了一下,也没拒绝,说了声“好”。
于是容止汀走过去,牵住了他没有受伤的左手。
两个人的手都不是细腻柔软的类型,白瑾秋是常年训练、执行各种危险任务,手上的茧很多,容止汀的也不少,是他这些年做各种杂活,修理机械留下的。两只伤痕累累的手交握在一起,意外的严丝合缝,彼此掌心的温暖传递过来,仿佛无言的支持和鼓励。
容止汀以前就很喜欢牵手这个动作,白哥的手比他稍微大一点,手掌并不柔软,但很温暖,会让他有一种被支持和包容的感觉,紧紧握住他的时候,总是能让他迅速放松下来。
但是才刚刚认识他的白瑾秋显然不会冒然握紧他的手,于是他不自觉地主动握紧了那人的手。
白瑾秋呼吸微顿,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中某个空荡荡的角落似乎被一瞬间填满了,酸涩又释怀的情绪从不知何处升起,竟然意外的让他心软。
他偏过头,微微蹙眉,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但他并不排斥那种感觉,于是忽略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心说,果然是年纪小吗,做了噩梦害怕了……还是梦到了让他伤心的事?
容止汀生活在边缘星,身边也没有亲人的样子,他早些年应该过得不容易。
但……他为什么会在梦里叫“白哥”?是在叫他?还是别的什么人?
想到这里,白瑾秋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梦到了过去的伤心事吗?”他试探着问道。
容止汀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是过去……”是未来。
他梦到了他的白哥在他死后发生的事。
那是一些凌乱的画面。
他看到一身染血战甲的白将军面无表情抱着他的尸体走出火海,如墨的长发被爆炸的热浪卷起,发丝的末端被火焰灼烧……火光将他温润的脸庞映得发红,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角还泛着微红,眼神确是骇人的冰冷彻骨。
他看到那人安置好他的遗体,召出弥天,杀进了战场,以不顾死活的打法,带着残余的第二军团部下,拼着受伤将围攻的敌人厮杀了大半,逼得敌军不得不放弃围剿……然后,他被叛徒的冷枪击中了……
紧接着,他就被叫醒了。
那只是个梦。容止汀不断地告诉自己。
他的白将军好好的,就在他身边。还是那人亲自叫醒他的。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上一世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呢?所以那只是个无厘头的梦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尽管这么想着,他的手却控制不住地轻颤。
白瑾秋发现了,他安慰般的稍稍用力握了下容止汀的手,让他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