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之扶着被疼痛包裹到了头部,努力的回想着,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事情,可是有时候这就好像一把锁,锁住了你的过往。即便是有资格记起来,没有钥匙却依旧是一片惘然。
这种情况对江逸之来说也不算是过于陌生,在夜北有伤是常事,只不过这次的疼痛感异与往常,甚至是牵扯到他不曾记忆中的过去。
“公子。”侍从端来准备好的汤药。
江逸之看着那碗漆黑的汤药,手不收控制的停留在半空中,疼痛感似乎在那一瞬间彻底退却。他的思绪渐渐抽离 ,猛然间他好像想到什么,反应过来后猛然将他推开。
汤药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洒落地上,漆黑映照在木板之上,竟然有些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黑暗的。
江逸之愣在眼里,好不容易消散的疼痛感愈演愈烈。
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知所措。毕竟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对策一时间有些荒芜。
“逸之。”
熟悉的名字引起他的主意,江逸之缓缓抬眸,看到了熟悉略带慈祥的脸颊 ,此时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父亲。他踉跄着步伐,正要将他彻底的拥入怀里,原本记忆中的脸记忆中的身影,变化成了沈钧。片刻的欢喜毫不存在,他整个人如坠低谷,卡在喉咙里呼之欲出的话语怎么也叫不出那两个字。
沈钧慈祥的模样与他往日截然不同。“逸之。”
江逸之呆愣在原地,零星碎片拼凑思考之中,视线再一次落在沈钧那种似笑非笑的脸上,他摇着头,心里愈发肯定自己被蛊惑了。与此同时,一个顺势而为的想法渐渐在脑中绘制健全。
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江逸之大步上前搂住沈钧的肩膀:“师父,你还活着。这不是梦吧。”
沈钧一时间呆愣,反应过来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师父,师父还活着。”
“师父。”
沈钧松开了他,侍从很配合的送上汤药。“逸之,喝完药,就没事了。”
同样的话,不同的时候。
江逸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盯着那碗漆黑的汤药,又看了看沈钧志在必得的样子。他无奈,他不愿,但似乎也没有问过他,他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
江逸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此时所有的一切也正巧印证了那句话,他的命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嘴角散落的那一滴汤药,黑色的,昏暗的。像极了很多年以前夜北那一场被泯灭在黑暗之下的血腥。
“将军,事情已经成了 。”
沈消的身形微微一怔,手中下棋的动作也渐渐放缓,眼神中流露出丝丝伤感,事情成了,也就意味着世上再无沈炎之这个人,从小跟着他身后叫着哥哥的男孩,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抽离,那一刻沈炎之成为过去。
“只不过现在沈钧哪里还未传出来,受伤或者是中毒的消息,一切风平浪静。”
其实沈钧一直都不是他的目的,沈炎之才是。目的达到,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他慢条理斯的将棋子一点点收回。“知道了。”
这里是京城,怎么可能会有真情,怎么可能能心软。沈炎之不是无辜的,他是皇家子弟,是明夕帝的儿子,这样的死法对他来说也算是好的。
沈消又道:“沈姜次把东西送来了?”
“恩,只等将军一声令下,我们的人便可轻轻松松的占领皇城。这天下可就是将军的了。”
“恩。”
手下有有些迟疑:“他为什么要选这个日子,明明我们的人早就到了。”
“恩。”沈消眼神凶狠:“皇叔,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意思,我们只需要照做就是。”
其实他当时也不明白沈均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为什么纵容沈姜次的势力在京城甚至是朝中蔓延,为什么要明夕帝苟延残喘,后来他明白了总要给他们一些希望,再彻底粉碎。
皇叔想让沈姜次成为替罪羊,身败名裂,甚至是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对手,只有绝对的利益,沈姜次不能死,但是沈钧倒是必须死。
万一有一天,帮得上忙呢。
沈消又看向棋局,事到如今不如他卖给他一命,想了想道:“这场好戏布置了这么久 ,总歹让所以人都一起见证才是,否则岂不是白搭了我们布置了这么久的局。”
“属下明白。”
是夜,月光如纱洒满长长青阶 ,冰冷接踵而至笼罩在高楼宫墙之上。整个京城寂静的可怕,烛光之下有人烛火难眠,有人横起甲胄,有人刀光剑影。
都说人在危险来临之前会有预料,大概明夕帝就是这个样子的人。梦魇缠绕着他,汗珠不断从他的打湿花白的头发,梦境中他突然恍惚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突然刀光剑影,明夕帝突然惊醒,他望着诺大的宫殿,心里确实一副怅然若失的顾忌,“来人,来人!”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宫殿 ,他挣扎着想要下床,身体却怎么样也使不上力气,挣扎之间,他摔到在地上。堂堂一国皇帝,跌落在地上的样子狼狈不堪。即便是上气不接下气,可他的嘴里还爆发着极强的生存欲望:“来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