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看到霍展旗站在我家门口。他看到我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们联系不到你,很担心,我过来看看。”
我点点头,开了门让他进去。我出门没带手机,现在里面塞满未接来电。他站在玄关,想进来又不太好意思。
“要不晚上去我家住?我妈炖了牛肉。”
“不了。”
“你……”他脱了鞋,跟着我走进客厅,“你跟叶丹青是很好的朋友吧,你……不要太伤心。”
我抽出纸巾擤鼻涕,对他说:“我不会自杀的。”
他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吃了一惊,拽拽帽子,说:“那就好。但我还是不放心,要不去店里吃点东西?”
“吃不下。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没事。”
“好吧。不过你得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不能把身子搞坏。”他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袋烤好的肉串,足足有几百串,还有几包方便面和香肠。
“吃之前用微波炉热一下。”
“谢谢。”
“都自家人,谢什么。”
他穿上鞋,临走前对我说:“有些事别太纠结,你有时候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别人怎么想,我们不可能一清二楚。我们只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懂。”
他走后,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她飞机降落后去和徐叔叔吃饭了,下午才看到新闻,看到了马上给我打来电话,结果打了好多个我都没有接,她以为我也出事了,吓得差点买机票飞回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说。
“卓兰,人生没有过不去坎儿。听妈的,别胡思乱想。妈妈之前不该那么说她,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终于没有电话了,我一个人坐在家里,感到那么寂寞。
叶丹青死后,我的听力变得很敏锐,我能听到最细微的响动。比如灯管的鸣叫、落雪的声音,甚至楼下的鼾声。它们如同噪音,终日充斥在我的耳边。我又开始惧怕黑暗,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手把我往下扯,我每晚只能开着灯睡觉。
我逃避一切和叶丹青有关的新闻,疯狂地让自己工作。工作之余拼命刷手机看搞笑视频,不让自己有任何喘息。
有一天,我登陆了很久没上的小说网站。叶丹青受伤后我的小说就搁置了,没有心情再写下去,挂了个暂停的牌子,引来无数骂声和退钱声。而小说本身也石沉大海,再也无人光顾。
可是奇怪,最近竟然多了一条新评论,又是那串能被我一眼认出来的匿名id。评论发布的日期是叶丹青自杀前一天,她说:故事一定还在继续吧?我很喜欢这个故事,请不要放弃。我还期待着看到她们在世界各地的冒险呢。加油!
我哑然失笑。
我亲爱的叶老师,你发这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冬天就要过去了,只是老家的冬天还远远没有结束,冰雪要到四月才能完全消融。三月初,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很奇怪,好像来自国外。
以为是诈骗电话,我立刻按掉了,可它又打进来几次,执着得很。我接起来,一个女孩在那边说Hello。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艾玛·布兰森。”她说。
“我记得,艾玛。你好。”
“是这样的,米拉在遗嘱里提到了你。还有呃……她的骨灰,她也说要交给你。你方便来伦敦一趟吗?签证我可以帮你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