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祖逖相比,祖约并未有太多名望,梁州本地大小官吏参与者甚少,再加上有蒲洪牵制,李雄并未有太多动作,刘启又调度有方,故而祖约之叛并未掀起很大的风浪,乃至于待诸葛颙抵达南郑时,叛乱早已全部平息。
“主公可有别的吩咐?”诸葛颙念完圣旨,众人全都散去后,刘启借故留下。
诸葛颙低声道:“主公曾言,刘氏诸子之中,以君最为足智多谋,想来已先行查探祖约背后之人,可有眉目?”
“荆州。”刘启不假思索,“极有可能是王处仲。”
“果然如此。”诸葛颙喃喃道,从一旁的匣中取出一张细绢,果见上面凌厉行草写着“王敦”。
刘启还不及感慨,又听诸葛颙道,“不仅如此,主公派人查探,段匹磾之所以不曾出兵,背后也有此獠作怪。”
“什么?”刘启亲兄也殁于定襄,听闻此言便是一个踉跄。
诸葛颙扶了他一把,“听闻他害怕大权旁落,不愿忠愍公南渡,故而与段匹磾、石勒都有所勾结。听闻段匹磾之弟段末波、石勒之子石弘都蹭被他贿以重金,施以谗言……”
刘启目眦欲裂,“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谗害忠良,将国土生民拱手让人,此等小人有何面目忝居庙堂之上?”
“子义息怒,”诸葛颙安抚道,“临行前,明公让颙带话,他已有谋划,请君稍安勿躁。”
刘启含泪点头,“如今看这天下,除去主公,谁还能做那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呢?启信主公。”
此时的刘隽却远不如他们想象中那般游刃有余,——一边关中大旱,朝廷粮草告急,另一边司马邺风邪入体,高热不退。
于是刘隽白日里忙于朝事,晚间还需陪侍司马邺,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乃至于当瞥见宫人们将人形艾草挂在门上,案上摆了菖蒲酒时,才猛然发觉竟是端五了。
“长安游侠少年,此时多在曲江飞舟竞渡,卿为何不去?”司马邺斜倚着凭几,示意宫人将刘隽的坐席再拉远些,免得过了病气。
“隽既非少年,又非游侠,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刘隽将宫人挥退,自顾自地批阅表章。
司马邺肆意盯着他侧脸瞧,忽而幽幽叹了口气,“朕一想到百里之外便是饿殍千里,百姓易子而食,长安城内再花团锦簇,纵有再丰盛的筵席、再热闹的飞舟也无甚趣味了。”
“陛下爱民如子。”刘隽干巴巴道,颇为头疼地计算各州仓廪储备,“有时我真恨不得找些流民闯入杜耽的府中劫掠一番,兴许他一家就能救活一万灾民。”
司马邺失笑,苍白的面色因这笑意增出几分血色,“你这是公报私仇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若即刻起,宫内用度再削减三成,虽是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罢。”
“多谢陛下。”刘隽将最后几份奏章看完,亲自奉到司马邺面前,“臣已初步筛了一遍,这些都是相对紧要的,请陛下过目。”
司马邺随手取了份刘隽搁置一边的,果然是个颂圣且要官的表章,不由得笑道:“倒也不必如此严苛,让朕一观,寻个乐子也好。”
刘隽从善如流地将其余奏章都推了过去,果不其然司马邺看了几份后便默默放弃,转而打起精神读起刘隽挑拣出的那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