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刘隽最大的苦处不是缺衣少食,而是缺少贤才。
此生戎马仓皇,难得片刻宁静,便抓紧在长安招纳贤才。
“先前在邺城读墨子,有句话我深以为然,”刘隽对部曲道,“国有贤良之士众,则国家之治厚;贤良之士寡,则国家之治薄。”
“明公说的极是。”众人附和道。
刘隽看着他们,更觉头疼,自己平日里看重之人,刘挹、刘启等宗亲被他留在梁州,刘耽被他留在平阳,陆经、尹小成等虽亲信,但都非将才,箕澹、卫雄是北地将才,已被他用来练兵。前些年诸葛铨、刘畴相继离世,身边极缺得用的文臣,不说运筹帷幄的谋主,就连管理后方的能吏都不见一个。
至于温峤、卢谌等姨兄弟,卢谌在并州,温峤若在乡丁忧,也在并州,如今刘琨倒是不愁没有贤才辅弼了。
众人里,不论血脉、才能、交情,温峤均是佼佼,唯一所虑,温峤最为孺慕刘琨,也以做大晋忠臣为毕生志向,且他为司马邺征辟十余年,亦师亦兄,要他改弦更张,简直难如登天。
有时刘隽常常懊悔,当年不应让温峤仕秦王府,虽拉近了和司马邺的交情,却也为日后埋下隐患。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刘隽将思绪拉回到幕府,看着手中形形色色或举荐或自荐的名帖,忍不住笑出声来,“闻喜裴氏,太原王氏,弘农杨氏,颍川荀氏,太原郭氏,清河崔氏……”
其余幕僚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刘隽捏着这些名帖,里头的人名姓起得大差不差,散之、行之、徽之,德行操守也大同小异,无非是戏彩娱亲、扇枕温衾、闻雷泣墓,再一看有何实实在在的功绩,却都又是当代介子推,文治武功均是遍寻不见的了。
“既如此淡泊名利,我又何苦逼这些高士出山呢?”刘隽淡淡一笑,将这些名帖都放到一边,“为我张贴告示,就说我要招五六幕僚,一屯田,一刑律,一押粮,一文牍,一算账。”
“这……大人不考校才学品性,只看职司,是否失之草率?更何况这些世家名士,如何能做这等胥吏之事?”也不知幕府中谁义愤填膺地开口。
刘隽淡淡道:“诸葛孔明曾言‘为人择官者乱,为官择人者治’,如今幕府中这些事无人来做,要么诸公勉力料理停当,要么只能招纳贤才分忧了。”
眼前这些幕僚,除去少数几人是从并州、梁州简拔而来,大多都是近期来投,奇谋大略未见一个,清谈玄言倒是不绝于耳。
若不是念及他们兵强马壮、据守坞堡的宗族,刘隽根本懒得理会。
他提的要求不高,很快也便有几人来投,大多出自寒门,只有一人是个三流世家的庶子。
刘隽向来对下慷慨,又待人和善,这几人办事也便更加尽心,幕府之事很快也便上了正轨。
只可惜荀攸、郭嘉这般的谋臣,诸葛武侯、司马老贼这般的相才,却未能得见。
好在刘隽有的是耐心,对周遭幕僚胥吏能用则用,偶有一二得力的,便手把手教,众人受宠若惊,也便各个用功,几乎人人都有些许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