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咱们出来已经三日了,再不回去,主公怕是焦急。”
刘隽坐于马上,沉默无语地逡巡着脚下的大地。
自抵晋阳之后,刘琨忙于庶务,无空理会他,他便带着陆经四处游走,观察地势、体察民生,思考是否有破局之策。
“你觉得此地还有救么?”刘隽缓缓开口。
陆经心中虽觉得够呛,但嘴上仍是宽慰道:“主公一世英雄,又有朝廷为后盾,假以时日,定会民安物阜。”
“民安物阜?”刘隽笑笑,“最近你学问不错,但却有些夸大其词了。”
“百废俱兴?”陆经又道。
刘隽目光扫过被冻土覆盖,满是荆棘的土地,依稀还能看到累累白骨,“哪怕无外敌来犯,恐怕都需五到十年。也罢,且回吧。”
刘隽回府时,刘琨正坐在案前奋笔疾书,见他来了,便搁笔道:“外头那般景况,也不知有何好看的。”
刘隽摸了摸鼻子,讨好地跪坐在他身侧为他磨墨,一边看着他案上简牍。
“臣以顽蔽,志望有限,因缘际会,遂忝过任。九月末得发,道险山峻,胡寇塞路,辄以少击众,冒险而进,顿伏艰危,辛苦备尝,即日达壶口关……”
“从前听闻阿父少年时便颇有才名,道是‘洛中奕奕,庆孙、越石’,世人果不欺我也。就看这寥寥数字,便道尽了此行艰险。”虽有谄媚之意,但刘隽也确实是发自肺腑,当世名士如刘琨这般文武双全的确实凤毛麟角。
刘琨摇头叹道:“哪里道尽了呢?别的不说,先前匈奴的前将军刘景在版桥伏击,若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到不了晋阳都得全军覆没。”
“竟有此事?刘渊已经盯上晋阳了?”刘隽先是诧异,随即笑出声来。
刘琨有些怀疑儿子因一路所见过于凄惨,以至神志不清,“有何可笑?”
刘隽叹息,“儿未想到这匈奴汉竟然也有吞并天下之心。先取河东,再占关中,厉兵秣马数年,便可以直取洛阳,汉高帝不就是这么做的么?如此看来,平阳危矣!晋阳更是危殆!”
刘琨心念一转,猝然起身,“糟了,仅是如此也便罢了,我担心的是若是五胡尽数降服,拧成一股绳……如今华人中原势孤,如何能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