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彤看他一副诸事不懂的样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这不是要带走的,是留给李叔李婶的,让他们补补身子。”
李兰溪这才点点头,又举起了一个木棍穿着的糖人,奇道:“那这个呢?也是给李叔他们的么?”
纪彤神色一凝,又低下头,顺势将手里头的东西交给他,随意道:“哦,这是路上看到了,觉得可爱就买了。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
“我又不是孩子了,要这种东西能干嘛。”话是这样说,但是他却没有放下,反倒是新奇地拿在手里左看右看。
现在的李兰溪已经不是那时候失去记忆,退化成孩子的他了,不该看的上这些孩童样式的小东西,毕竟枯木斋里的奇珍异宝数也数不完,但是他却仍然对这街头最普通的糖人充满了兴趣。
其实,连他们第一次在枯木斋里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那时候纪彤却没有仔细想一想,他既然如此喜欢,为何却没有给自己做一个。
但是,事过境迁,此时她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对不起。
十日后,京城。
名捕司的门前从前大多时候是门可罗雀的,但这是好事,说明京城的治安不错,没什么杀人越货的大案子。
但是今日却是挤得人山人海。
“名捕司最近开始招人了啊,难怪这么多人来报名。”
“这可是皇城的铁饭碗啊,谁不想干啊,就是不知道这考试难不难?”
“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听说原来的总捕头受伤退休了,现在是他的儿子接管了名捕司,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最近可是破了好几起大案,还抓到了那个逃窜了很久的吴禹山,连圣上都召见了他呢。”
有人终于挤了进去看见了张贴的招考要求,赶紧大声念了出来:“年满十八,品貌端正,身体强壮,思维敏捷者,皆可报名应考。”
书记官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大声道:“都给我安静点,都听不清了!”
人群这才小声了些。
他这才继续问:“姓名,籍贯,年龄。”
“我叫李丹,北境人士,今年刚满二十五。”
书记官抬头一看,是个面目普通的年轻小伙,双眼有神,但是却有些瘦弱。
“你这二十五才长这么高啊,看着也不太强壮啊。”
这名叫李丹的小伙子咧嘴一笑:“大人,我是山里的孩子,我们那地方吃的东西少,看着有些瘦,却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您放心好了。”
书记官看着这人面黄肌瘦的,却是不太相信,这名捕司抓捕的可不是寻常的小贼,一不小心就是要豁出去搏命的,身体不好那不是去送死么,但是他看眼前这人态度诚恳,便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下去:“那你为什么想要来报考名捕司啊?”
李丹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十分腼腆的笑容,这一下便很像山里面长大的孩子了,有着一种天然的淳朴,让人心生亲近。
“说来怪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山里迷路了,差点饿死,就是被我们镇上的一位捕快大叔找到了,送回家去的。所以我从小就觉得做捕快是这个世间最威风,最厉害的工作!”他说到这里眼睛里充满了憧憬,后面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又凑了一点,才说下去,“另外我觉得捕快是吃皇粮的,而且名捕司的捕快就更不一般了,我想是可以干一辈子的,而且等我努努力,说不定可以在这里置办一套小宅在,将我爷爷也接来,让他老人家也一起高兴高兴。”
这话说的真诚又讨喜,书记官自己也是苦出身,听了心里不由热乎乎的,刚刚对这孩子体力上的顾虑也轻了一些。难得他大老远来了,若是连考试都不能参加,也是太过遗憾。他想了想,决定先将人报上去,若是这小子不行,自然会在体能一轮上被刷下来。
于是他便在报名的名册里,工工整整写上了李丹两个字,又拿了一块木牌递给他,嘱咐道:“明日巳时来这里应考,切勿迟到。”
李丹赶紧接了过来,又连声道谢,这才离开了。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李丹并未急着回客栈,而是先去附近的面摊吃了一碗面,今天为了早起来排队,他还没有吃早饭。
他现在身上的银子不多,还不知明日考场的情况,不能乱花,因此便叫了一碗阳春面吃。好在人在饿的时候不挑,吃点热乎的便觉得很香。他将面汤也喝了个干净,沾了点在嘴角,正要抹嘴巴,却顿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手帕仔细擦了擦。
这人皮面具还要用好久,可是要好好养护着,毕竟她从李兰溪那里只拿了这一副来。不过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李兰溪将这假面具的五官都做的很不起眼,甚至皮肤还刻意调的黄了一点,看着像是得了肺痨似的,刚刚报考却差点让人以为她是个病秧子,幸好是糊弄过去了。
现下就看明天的考试了。
她遥遥眺望了一眼名捕司的屋顶,心想不知道陆书行用的考题是否是他们当年用的那一套了。毕竟她也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时候了,要真是拼起体力来,还真是说不好能不能比过那些年轻的小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