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纪彤心里有些舍不得吃,但是架不住这眼神的催促,她便轻轻用舌尖舔了舔,这甜意便一路流进了心坎里。
“甜的,很甜。”她轻轻道。
李兰溪便抱着自己的那个仙女糖人,心满意足地笑了。
两个人拿着糖人继续往县衙走,纪彤忍不住左看右看,生怕它化了。
李兰溪看她一副紧张的模样,便安慰她:“现在天气冷,不会化的,等回了家,拿个盒子装上,还可以放好几天呢。”
纪彤却不承认:”谁说我担心它化了,糖不就是拿来吃的么?”说完她便换了个话题,“不过,你是怎么会画糖人的?”她还是有些好奇失去记忆的李兰溪是怎么画出来这样惟妙惟肖的糖人的,不知道他的记忆有没有恢复一点。
李兰溪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顿了顿,诚实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给你做个糖人,然后看了看那个老爷爷的手法,心里便觉得不算难,等到那糖稀勺子拿到手里,便自觉会了。”
纪彤又道:“那你还记得你爹娘么?”
李兰溪垂眸想了想,却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而后他看着手里的糖人却笑了起来,“不过我娘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又美丽又温柔,还很疼我。”
但是纪彤脑中却蓦然想起了那一日举着骨笛的李兰溪,他的表情里带着落寞和自嘲,如果李兰溪想起来他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并不好,还有那只骨笛的故事,不知道他还不会不会觉得她是仙女糖人的样子。想到这里纪彤不觉叹了口气,又有些希望李兰溪不那么快恢复记忆,毕竟人能骗自己的日子并不算多,偷得一日安宁便是一日,这样的日子对李兰溪来说,说不定还是一种福气。
二人闲谈间已经走到了衙门门口,那衙门的门房已经对纪彤脸熟了,便笑着打招呼:“又来给你叔叔送饭啊。”
纪彤也笑着道:“今天不送饭了,来接我叔叔回去,他年纪大了,这天色晚了,我婶婶担心他看不清,回头一不小心再摔了。”
门房又看了看这小青年背后的大个子,疑惑道:“这是哪个?”
纪彤便拍拍李兰溪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表兄,他身体不好,前面刚去济世堂看完病,就顺道跟我一起来了。”
门房便点头道:“地方你都熟了吧,还是走后面进去吧,别让人瞧见了。”
纪彤点头称谢便领着李兰溪往后面走去。
今天刚走到李叔的屋子门口,便闻到了一种浓重的血腥和臭气混杂的味道。
李兰溪的脸色立刻便有些变了。
“先忍忍。”纪彤赶紧敲门进去,顺手取了案便香油给他抹了两撇在人中处,又拿了姜片递给他,“含在舌头下。实在忍不住,你就先去门外等我们。”
李兰溪含着姜片不能说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就要待在这里。
李叔看着塌上的尸体皱着眉头正在低头思索,连他们两个人进来都没有注意到。纪彤轻手轻脚走了过去,问道:“李叔,今日验尸结果怎么样?”
李叔抬头一看是他们两人,便摆摆手让他们两人找地方坐下,他脱了那沾满不知道是什么水渍的手套,又去熏了熏艾草才走过来。
“今天那张西的老婆来了,她对剖尸倒是没什么异议。虽然之前张西做了许多混账事,还经常打她,他们夫妻感情早已经很淡漠。但是现在她看到丈夫被人害了,还是很为他不平,只要能找出来凶手,让张西瞑目,便算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纪彤倒是没想到这屠户的老婆如此深明大义,这倒是对发掘真相大有帮助,她转头看着李叔,期待地问:“那您有发现那种细小的凶器么?”
李叔却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将张西的尸体仔仔细细地看过了,他体内没有任何利器。”
纪彤闻言一愣,起初她和李叔经过讨论,也接受了他的推论。张西的尸体上之所以没有凶器拔出去的痕迹,是因为这利器太小,直接没入他体内,因此有进无出。但是如今既然尸体里没有利器存留,就说明那凶器真的在穿透张西的胸膛之后凭空消失了。
但是解剖之后,却没有发现细小的凶器。
纪彤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今日听到的偃机楼的传说。如果人和傀儡之间能够模糊界限,那是否也真的有看不见的凶器,能够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