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盖开着,里头却赫然半躺着一具尸体。
那打开的盖子的人,是一个老太太,此时被吓得不轻,正跌坐在地上,手脚发软,不住颤抖。
她平时常来这里捡些还能用的家具回去,这次看到这个木箱觉得质地还很新,心里正高兴便上前打开来。
却没想到和那尸体对了个正着,直吓得她心慌胆颤,不由大叫出声。
纪彤的脚程比一般人自然快了许多,她先上前将那倒地的老太太扶了起来,靠着墙根坐下,而后对聚拢而来的人群高声道:“大家不要太靠近这里,免得破坏证据,哪位能帮忙去报个官?”
这里大部分的百姓哪里见过真的死人,不过是被叫声吸引,来看看热闹,此时看到箱子里的尸体,才是真的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纪彤提醒,有些机灵些的才回过神来,一个年轻人便应声跑去了官府的方向。
外围已经聚集了许多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议论声乱糟糟的,此起彼伏。
“哎哟,这不是张屠户么?怎么一个人死在这里啊!”
“我听说他欠了不少赌债,前一段还想把他娘子给卖了,他娘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要跟他和离。”
“这可真是作孽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来了。”
“别乱说话,万一被他听见了,晚上去找你。”
趁着官差还没有来的空档,纪彤抓紧时间观察起了尸体。
这尸体是一个中年男子,脸有横肉,脸色青白,双眼睁大,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发出喊叫,却被人一击毙命。
尸体仰卧于大木箱内,衣物略显凌乱,胸口正中有一处细长的伤痕,约有三寸长,一寸深,伤口边缘平整光滑,应当是被利器所伤。
但是这里头却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凶器。
若是死者被锐器杀死,而后凶手将凶器拔出,那么伤口会被二次割裂,那么伤口的皮肉不应该如此平滑。
但是此时,尸体上却没有凶器拔出来的痕迹,而凶器却无端不翼而飞。
仿佛他是被一件看不见的凶器杀害了。
而且死者的嘴巴张开,似乎想要发出尖叫,却没有成功。
那说明是在他看见凶手的时候,就被杀死了,这凶手的攻击非常迅速,让人反应不过来,就已经死了。
纪彤正想将这死者的手打开看一看的时候,却听身后一阵大喝传来——
“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随便碰尸体!”
纪彤回过头,却见那个去报官的年轻人领着捕快来了。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人。
正是前不久刚刚和她分开的李叔。
“捕快大人,就是这个小兄弟让我去报官的,他不是坏人。”那个年轻人见到纪彤被误会,赶紧帮忙解释道。
“那也不行,这是衙门的事情,老百姓怎能轻举妄动,万一破坏了什么,谁能担待得起啊!“这捕快并不买账,反倒是狠狠瞪了纪彤一眼,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李叔,还愣着干嘛,赶快去验验啊。”
“在下只是看了看,并未动什么,还请捕快大人放心。”纪彤道。
纪彤退让到一旁,心道原来这李叔是当地的仵作。这样以来,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早上李婶会露出那种微妙的神情,还有进城的时候那些人的奇怪反应了。
仵作一职在衙门里虽然多有开设,但是真正愿意从事这行的人却不多。一方面这是个脏活,要经常触碰尸体,一不小心还会感染尸毒。另一方面这还是个累活,作息跟捕快一样,起早贪黑并不规律。而且仵作的名声也并不如捕快听起来响亮。甚至在许多偏远的地方,或是小城镇,仵作仍然会被看作是不详之人,接触多了容易招病惹灾祸,因此老百姓对他们也常是避让不及。
李叔此时走上前来,路过纪彤身旁,却没有说什么,面上表情也十分冷淡,似乎并不认识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