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彤缓缓道:“或许那装胡麻的东西,真的就在她身上。”
陆书行顺着纪彤的目光看去:“你是说她连那容器一起吃了下去?!不会吧?”
纪彤看着程渐:“这事恐怕要请示总捕头了。”
要证明秦曼霓是被人投毒,而非意外身亡,便要剖尸,但是秦曼霓贵为当朝尚书之女,若无家属许可,没有人敢这样做。
程渐将此事告知了陆天,陆天深深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去了秦尚书下榻的别院,而后不知他跟秦尚书说了什么,到了下午,秦尚书终是答应了。
但是结果却与纪彤所想大相径庭,秦曼霓的腹中并没有什么装胡麻的容器,只有两个尚未被消化的纸团。纸缘微微泛黄,一个写着“镜”字,一个写着“笔”字。
陆书行百思不得其解:“这秦大小姐,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吃胡麻还不够,好好的为什么要吃纸团呢?而且镜子和笔这屋子里不是都有么?为什么要写在纸上?”
纪彤将那纸团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上头除了腐败的味道,似乎还有点别的气味。
陆书行看见她的动作,立刻喉头翻涌,赶忙压了下去:“这死人胃里的东西,你能不能离远些,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纪彤却问了他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什么时候非吃饭不可呢?”
陆书行道:“自然是饿了的时候。”
“若是你饿的马上要死,是不是有什么都会吃呢?”
陆书行想了想,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这一天,但还是点了点头。
纪彤道:“秦曼霓恐怕也是到了这非吃这纸团不可的时候。”
陆书行满脸不信:“再饿也不能吃纸啊,而且这桌上明明有饭菜。”
纪彤道:“这要看纸里写了什么,如果这纸里有她的秘密,而她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便很有可能。”
她顿了顿,又道:“一个人绝望无助的时候,做什么都不稀奇,何况只是吃一张纸。”
陆书行似乎明白了一点,但是又似乎更不明白了:“那究竟这纸上写了什么秘密呢?”
程渐听到此时,终于开了口:“那便要问问给她送信的人了。”
***
程渐将着人将魏澜带来。
“世子为何突然想到给秦姑娘送点心?”
魏澜闻言,却只是淡淡道:“只是关心一下曼霓。我担心她被关押心里憋闷,便送了些她平日爱吃的,想要宽慰她,并无其他。”
程渐不太信这话,林筠露是魏澜的未婚妻,两人即将成婚,而秦曼霓是杀死林筠露的疑凶,即使魏澜比较冷静,没有等到查明真相,能不怪罪她,还能够理解,但是还能给她送吃食安慰,就有些不寻常了。
程渐道:“但是她是杀死你未婚妻的疑凶,你还有这种心情去关心她?世子似乎太博爱了些。”说到此时,他声音陡然严厉,“还是你为了给林筠露报仇,才想到了这招纸中/□□/的方法借刀杀人?”
那纸条经过仵作的检验,确认曾被胡麻浸泡,而且上面的字迹与魏澜的如出一辙。
魏澜却一点也不惊讶,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着。直到程渐说要将他关押起来,仍旧是一言不发,仿佛没什么可申辩的。
纪彤看着魏澜,若有所思。
月上枝头。
李兰溪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上看书。见纪彤进门,用下巴一点桌子:“给你留了饭。”
近日已是初秋,晚上渐渐有些寒意,桌上那小炉子温着粥和鸡汤,米香和肉香交织传来。
纪彤坐在桌前,开始慢慢喝起粥来。有时候查案子便想不起来吃饭,最后胃和心不知不觉都冷了下去。
此时李兰溪手里的话本已经看到了尾声,能猜到最后的结局,他便失了兴趣。起身坐在桌边,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鸡汤。
今日虽然找出了凶嫌,但是纪彤的心中却没有轻松起来,浅浅吃了半碗,觉得胃中妥帖,便放下了筷子。
“阿彤,难道没有听说过,不好好吃饭,人是会变笨的。那又怎能抽丝剥茧,找出真凶呢?”
她抬头看着李兰溪,这人还是一贯的随意悠闲,仿佛这园中死多少人,都与他无关,他依然可以自在吃喝度日。
但是正是这种游离感,却让他身上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潇洒,就如一个人间过客,无喜无悲。
“一个人若是被爱慕之人所害,这个人心里最后会想些什么呢?”
李兰溪微微一笑:“人心叵测,千沟万壑,凡人又怎能看透呢?不过……”他眨了眨眼,“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想要将这个人一起带进地狱去吧。”
纪彤正视他的眼睛,但是里头仍是一片浓重的墨色,让人看不明白他此刻在讲玩笑还是真心话。但她还是想试一试。
“你的另一位金主,是魏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