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陆屿皱眉看着突然对他态度180°大转弯的人。
“我让陈叔先回家了,毕竟现在都十一点多了。今晚我来当你陆大少爷的司机。”阿洋歪了歪脑袋,笑意盈盈。
陆屿恍惚了一瞬,想起了六年前,他也用同样的视角注视过同样的神色。
不过现在,物是人非。
陆屿收回眼神,一只手搭在窗下,对他突然的示好不置可否。
阿洋把挡位切换到前进挡,然后拉起手刹。
“你换领了国内驾驶证么?”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问询。
阿洋的动作愣住,糟糕,忘了这茬了。
陆屿扶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来开吧。”
这下换成陆大少爷当他的司机了。
阿洋回头,讪讪地笑了一下,让出位置。
就算是白天人来人往,车流不断的街区,现在这个点也没什么人了。车子安静地行驶在路上,隔音效果很好,几乎听不见一点外界的声音。
阿洋坐在驾驶位后头,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只能看见陆屿修长的手时不时轻转方向盘。他开车的风格跟他现在给人的感觉也很类似,缓慢而沉稳,看不出一点当年那个少年的影子。
十米的地方有一辆车忘了关远光灯,白色的灯光刺进车内,陆屿的手腕处折射了一道光,阿洋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等到光由近变远,晃过他们的车时,阿洋看清楚了陆屿手腕处的镜子——原来是一块表,比他之前戴的那块还要昂贵。
陆屿这样的少爷,一块腕表没了,再换一块就是了,还能换一款更贵的。对他来说,人应该也是这样。
都这么多年了,陆屿应该早已经有了新的对象吧,那些陈年旧事,说不定都是他单方面耿耿于怀,人家早就放下了。
阿洋顿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是出神地看着那只冷白的手。
他最少还得在陆家住几个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关系太僵了谁都不顺心。而且就今晚的事情来看,陆屿对他的厌恶情绪,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出来得那么浓。
阿洋动了动,衣物磨擦声在静谧的小空间里搔嚷着耳朵:“今晚多谢你了。”
陆屿静了片刻:“没关系。”
就算他今晚不出手,阿洋估计也不会傻傻站着让人敲。他当时没想那么多,脑子一热就上去了,陆屿现在想来有点郁闷后悔。
“那个姓齐的是你朋友?”
“不算,不熟。”
阿洋蓦地笑了出声:“你跟谁都不熟。”
陆屿:“……”
“那家伙就是一个纯种的傻叉,话都没说两句,人都没看清呢,就叫嚷着要打人……”阿洋嘴巴巴拉个不停,“你是怎么跟这家伙认识的啊?小心近墨者黑……”
“开车别跟我说话,会分散注意力。”陆屿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
“……哦。”阿洋做了一个拉上嘴巴的动作,好吧,陆大少爷还是记着仇呢,还不太想搭理他。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陆家的别墅。
“嘀”的一声,陆屿刷开了门上的指纹锁,带着一身的冷意进了屋。从刚下车开始,他身旁的人就没合上过嘴巴,美其名曰:下车了就可以跟你说话了吧?
房间里还亮着灯,传来阵阵食物的香味。听见开门声,王姨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个碟子。宴会一向吃不饱,所以每次参加完这种光能看不能吃的聚会后,王姨都会给他们准备宵夜。
王姨把宵夜放在桌上后,就打着哈欠回了房间睡觉。
屋内开着暖气,寒冬也很暖和。陆屿把黑色大衣脱了下来,放在木质衣架上,坐在餐桌旁开始慢条斯理用餐。
阿洋看着他碗里的蔬菜沙拉,心如死灰。这家人每天就吃这种索然无味的东西,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阿洋在陆屿对面坐下,看到他盘子里的宵夜时动作一滞——红通通的鸡丝凉面。
王姨还挺细心……阿洋想着,明天得跟她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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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洋吃得快,吃完就上了楼。每一层都有一个独立卫浴,他洗完澡,躺在干净舒适的大床上,可是却毫无睡意,虽然这是他睡过最大最舒服的床。
房间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一点外面的声音,静地无端生出点寂寞。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家,就算是凌晨,也不会这么安静,总是会有偶尔的猫叫和小孩哭闹声,有时候甚至还有夫妻的不可开交的吵架脏话。
当时觉得很吵,现在竟然有些怀念。
阿洋又在心里骂了陆究一通,问候了他十八辈祖宗。
上个月,陆究找到阿洋,说他是阿洋的叔叔,想把他接回家。但是阿洋不为所动。陆究说陆家很有钱,他回去了一定会好好补偿他时,阿洋倒是心动了一瞬,但是下一秒他仍旧拒绝了陆究。
豪门大多有着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阿洋虽然喜欢钱,但是也不想惹得一身腥,夜里都睡不安稳。如果他不知道这个道理的话,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陆究见他不为所动,也不恼火,只是笑着说,阿洋一定会跟他走的。
那之后没几天,阿洋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电话里的声音正是陆究。
“怎么又是你?”阿洋没好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