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交谈声如只能透过狭小的门缝钻进来,但郦月不知为何觉得那声音大如洪水,好似要将门边那道纤细的声音淹没。
这样的情景发生过很多次,郦月每次都陪在俪莫念身边,每次都会问她一句,“妈妈,你不下去吗?”
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拒绝的,姿态或沉默或微笑。
而那道门缝永远都开着,好似闭不拢一般。
郦月陪了俪莫念三年,在三年中的每个过年或过节的时刻。
直到郦月十七岁那年,被送去陈家,一切都由此终止。
三楼阶梯上,郦月将视线从那道门缝上收回,垂下眼眸不再去想,转身踏上楼梯,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处。
孙家三姐弟的房间在楼梯口的左手边,郦月的房间则在最右侧,是郦月刚到孙家的时候自己选的。
郦月缓缓向最右侧尽头走去,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发现对面的房间门开着。
郦月在门口驻足了一下,一眼便能看尽对面的房间布置。
房间通体是浅色的装饰,阳台处晾着几件长裙,看长度款式应该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穿的衣服。
房间内没有人,但郦月已经知道这件房间的主人是谁。
挺讽刺的,连房间都在她的对面。
郦月不再看,推开自己房门,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
房间保存的很好,哪怕郦月常年不住这里,孙家依旧会有人定时打扫定时更换屋内用品。
她说过,孙家的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很好。
房间大门正对着一扇木制的窗户,和整个房间现代化的装饰格格不入,但郦月喜欢这扇窗户。
推开窗,外面就是广阔的道路与天空,目之所及没有围墙的阻拦。
郦月拉开窗下的椅子,坐上去静静看着窗外,整个房间都很安静,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窗外不时有鸟鸣响起,好似在与她的呼吸声交织。
窗外寒风凌冽,但郦月依旧开着窗,任由冷风侵袭室内。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展现了门外人的不耐烦。
郦月半阖着眼眸,没去理会。
但门外的人不罢休,好似知道郦月一定在房间里一般,站在门口也不出声,就是一直不停的敲着门,用力且没有规律。
郦月依旧不理会。
门外人敲了半晌,终于耐不住性子出声。
“郦月!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是孙鹤宁的声音。
郦月没回应她,门外敲门声也停了下来。
正当郦月以为孙鹤宁消停了的时候,门开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旋转的声音。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
孙鹤宁站在门口,“这是在我家,还有门能拦得住我吗?”
郦月睁开眼睛,偏头向她看去,自己房门的钥匙就悬挂在她指间,银白色的钥匙反射着亮眼的光。
“这么多年的礼仪,就是教你未经他人允许擅自开门的吗?”
郦月声音淡淡的,把方才在楼下孙安宁教训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孙鹤宁轻笑,“我开自己家的房门,有什么不对?”
这是她家,这栋宅子姓孙,谁能在她家拦着她开一扇无关紧要的门呢。
“找我什么事?”
孙鹤宁没有走进来,只站在门边漫不经心转着指间的钥匙,“我听说,你现在是成倚山的人?”
郦月神色依旧很淡,仿佛没有情绪一般,“和你有什么关系?”
孙鹤宁敛了笑,“既然攀上了成倚山,就离陈家远一点。”
郦月这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楼下孙鹤宁会帮她说话,她似乎觉得郦月是成倚山的人,就不会再觊觎陈祐霆。
“你觉得我会想靠近陈家吗?”郦月有些想笑,“还是你觉得我会想靠近陈祐霆?”
郦月与她对视,又想起孙鹤宁对陈祐霆的偏执,终是开口问道:“孙鹤宁,你真的了解陈家,了解陈祐霆吗?”
孙鹤宁冷冷看她,“不用你管。”
孙鹤宁不再和郦月讲话,说完就转身离开。
高挑的身影离去,郦月依旧坐在椅子上,窗外寒风吹过脸颊,有些刺痛。
郦月看着门外的眼神很沉静,她从小就知道,孙鹤宁喜欢陈祐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