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子松弛地向后靠,懒散笑着,“你是我身边的人,这个圈子里多的是人把你的消息往我跟前递,好的坏的数不胜数。”
郦月神色微滞,身侧手指微微收紧,“是吗......”
“嗯,不过我都没听。”成倚山说道:“这些人说话半真半假,懒得听。”
别人想你好,就百般奉承好话说尽。想你不好时,什么谣言都能当成真的拿到面前来反复砭骨,刺尽骨髓。
上次宋致组的局,让整个资本圈的人都知道郦月是成倚山的身边人。
有人觉得郦月是一道攀上成倚山的口子,便在他面前百般夸赞。
但更有人见不得郦月就这么占据成倚山身边的位置,在成倚山面前不敢说得太明显,就通过各种渠道把传闻往他跟前递。
成倚山懒得听,通通让许助给拒了。
他靠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别人口中的你,有什么好听?”
郦月背对着成倚山坐在沙发底下的地毯上,玻璃窗上只映出她半张侧脸,平静至极。
“那你想听怎样的我?”
“想听你自己讲的,也只听你讲的。”
他应得随意,语调依旧漫不经心,一如他平时懒散又矜贵的模样。
郦月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究竟是只听她说,还是不在意她究竟是怎样的她。
无法深究,一切都没有真正的定论,但真与假,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
当人意识到一件事情即将发生时,哪怕心中再抗拒,这件事依旧会准时发生,甚至会因为内心深处额外的关注让人觉得发生的时间缩得更快。
深冬,年底。
今年雪花尚未飘扬,年节已经如约而至。
上班的最后一天,办公室内已是人心浮动,哪怕所有人都坐在办公桌前,但看神情就知道心思已经飘回家了。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最后一天豫铭会提前放半天假,让员工中午就可以收尾回家,早日团聚。
莫薇早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今天上班连包都没拎,纯粹就是人在办公桌前坐着静候下班,看着电脑桌面上显示了大半天的锁屏,盯着上面的时间发呆。
郦月看她眼神呆滞的样子,笑道:“你再盯下去,时间也不会变快的。”
莫薇有气无力地叹一口气,“月啊,你说平时觉得上班时间这么快,甚至不够用的时候还要加班,怎么今天早上就过得这么慢呢?”
郦月慢悠悠地应她,“你今天也没在上班呀,一大早过来电脑也没开,还是我帮你开的呢。”
莫薇再叹一口气,“最后一天了谁还想上班啊,整个办公室只有你还在努力了,要不说你是部长呢。”
郦月轻笑一声,没再应她。
莫薇家里早几天就已经打电话给她,说家中早就备好她爱吃的,家里亲戚也都回来了,就等着她回去热闹。
郦月这几天已经听她叹了无数口气,哀叹着怎么还不放假回家。
这是家中和美有所期盼的人才会有的想法,但郦月没有。
她既想着去见见俪莫念,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从很早之前就是这样,早到十年之前,早到从陈家回来之后。
终于,下班时间到。
莫薇欢快地站起身,冲到郦月身边狠狠抱了她一下。
“新年快乐!月宝!”
她对郦月的昵称总是很多变,随着她的心情挑选着叫。
郦月轻柔回应,“新年快乐。”
这是今年郦月听到的第一声祝贺,也是她送出的第一声祝贺。
希望莫薇新年快乐,也希望自己新年快乐。
办公室逐渐空下来,到最后只有郦月一个人还坐在办公桌前,只是手中鼠标也未曾动弹,就这么静静坐着。
杨行长从私银部办公室门口走过,“郦月?怎么还在这?”
郦月微微抬头,笑着说:“还有点事没做完,马上好。”
杨行长:“等年后再做吧,早点回家过年了。”
“好。”
脚步声远去,窗外暖阳落在桌角,也落在郦月手上。
隔着玻璃感受不到什么温度,郦月低头时只能看见明晃晃的光落在自己手背,渐渐地时间久了才有微弱的暖意从手背上传开,融到全身。
郦月起身走到窗边,从高处向下看,路上行人来去匆匆,面带喜色。
楼下对面超市有人拎着大包小包出来,一只手拿着手机大笑着接电话。一旁公交车站台上父亲牵着女儿的手,拿着手里的红包逗着她,拿着红包在小女孩面前晃来晃去,气得小女孩张牙舞爪。
还有莫薇走出大楼的身影,高高束起的马尾在身后悠悠地晃着。
众生百态,无不欢喜。
郦月垂眸,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关掉电脑,摁掉电源,拿起包出门。
走吧,回去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