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姜沅宁根本没留意观浅,以她现在的视线角度也看不到观浅的脸。
肖庭昱在那天姜沅宁掉下树被他接住,她的那些异常时,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幕,幸好他早就想好说辞。
只是,侧目看向正望着自己,眼眸清润分明的小姑娘,不知为何,他到嘴边的说辞竟有些讲不出来。
那双清凌凌的双眸,似乎望进了他灵魂,胸膛里生出些陌生的灼热。
见他看着自己不语,姜沅宁再次发出问话,“延福坊燕子巷里,昱表哥才是与我第一次见面吧?”
她以为自己是在遇到人拐子那次,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就是肖庭昱,以为那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那个络腮胡子男,其实未必是拐子,反倒是表哥你吧。”
本以为肖庭昱会继续沉默,或者否认。
既然肖庭昱做了这么久伪装,她没天真地认为只简单两句相问,他就会承认,正要说自己怎么发现,他那胡子也是假的时,却见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姜沅宁一下被弄迷糊了。
摇头又点头,这是既承认又否认,几个意思?
“抱歉,当时有些事,所以提前到了长安。”
肖庭昱的话一出,姜沅宁没觉出什么,只想“果然如此”,观浅却惊诧地忍不住回头,又快速扭了回去。
内心震惊。
公子怎么就对表姑娘说实话了。
即便姜家人很好,但他们如今行事多隐蔽,一旦走漏一点儿风声,对公子和殿下都极为不利。
公子一贯冷清,即便姜家也保有距离,不露一丝端倪,怎现在对表姑娘露行踪了?!
挠了下头,观浅又不好频频回头去看,只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同时更戒备莫让其他人靠近。
姜沅宁也发现了,观浅似乎在有意无意隔开车队与她跟肖庭昱距离,说话愈发放心,也更直白,“我不是要探听你的秘密,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个我懂。只是,我想知道你当时是跟那伙拐子一起吗?”
没等肖庭昱回答,她继续道出自己看法,“我觉着不是,甚至后来京兆府找到的那具络腮胡子男人尸体,也不一定是真的。燕子巷里,确实是你,你的胡须是假的!”
她言辞凿凿笃定,美眸似凝在他面庞上,没来由让他面上微热。
姜沅宁眉头微微拧了下,这肖庭昱怎么看着自己有些发呆?
她催促道:“是与不是,你痛快点?好歹咱们也是表兄妹,是亲戚,只要你不是奸恶之人,我不会管其他。”
若不然,她管肖庭昱作甚,就算他是自家表哥,可才认识不过一月,也没多少感情。只是阿娘特别喜欢他这个侄子,外祖一家对他们一直很好,她不想阿娘伤心。
她都这般挑明,肖庭昱本也改变了原先编造说辞来搪塞她,点了下头,“当时的人是我,当时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遇见你,但我不是拐子,只是凑巧跟那对拐子穿了差不多的衣裳。”
说到这里,肖庭昱也憋屈的很。
谁能想到,有那样凑巧的事,他不仅毫无防备叫宁表妹撞见,还穿了跟拐子们差不多一样的衣裳,被她误认为拐子。
且,当头被砸了一头脸的栗子。
事后,观浅那家伙还皮言皮语说什么“亏得那栗子不是才出锅,从铁砂里捞出来,”若才捞出来,宁表妹也没揣在身上。
但他用栗子击打那对老拐子时,摸着栗子壳尚温,显见是宁表妹才买没多久。
“我就说么,我没认错,”姜沅宁斜他一眼,“在我家时,我认出你来了,你还不承认,还害的我阿娘她们说我把你认成拐子,好一顿笑话。”
对于他跟拐子是一伙,她早先也觉着不大可能,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撞衫了!
不过,当时即便没撞衫,就他那满面络腮胡子,比现在还铺满脸给人凶煞不是好人模样,怕是也容易被误会,尤其是那种场景下。
“那衙门找到的那尸体也是你安排的?”既然他不是拐子,但他们报案时,又说有他这么一个人,偏衙门的人还找到了,且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尸体,明摆着这尸体有问题。
“是,”肖庭昱没否认,姜沅宁却眉头更皱了些,上下打量他。
虽然他长得挺老成,胡子拉碴,身形高大,可实际年龄还未弱冠,比自家大哥还小几个月,他怎么有这样大的能力做成这事?
是大舅在京城人脉,还是他自己在做什么事有这能力?
她觉着是后者,也越发觉着他那帮手下怕也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