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的,小姑娘家今日和谁好了,明日和谁又闹矛盾了,常有的事。”
现在想想这些话,姜沅宁既为长辈们疼爱暖心感动,又有些愧疚,或许她瞒下前世秘事独自承担才是失了对家人的信任了。
恍然发觉,她家长辈们何其开明。
不说大哥从小到大,虽长辈们望其成器却一事无不成,有过教训有过惩罚,却未真正强逼着他去做。只说自己这个女儿家,家里也未约着束着她的性子去学什么女戒女则之类,反倒纵得她自在,每日里过的快乐就好。
回望下,父母长辈们对他们兄妹皆是爱护,有如此亲人,何其之幸!
这样好的家人,却要在不久将来惨死在那酷暑日,那翻滚的热浪也抵不过亲人的血液喷溅在她肌肤上的滚烫。
那炙热感仿佛烙印,带着焦躁冲上心头,让她越发急切想要破除,破局……
以前,她总想着独自压着前世重重,去想法子破解,可现下却骤然意识到,便是她将前世所历和盘托出,祖父母父母他们也会信的吧?
这样的念头一出,姜沅宁便觉心中一松,眼前如迷雾散开般,立时舒畅澄明,又犹如周身萦绕的燥热之气被一股冷冽之气震开来!
“姑娘,外面凉气甚重,您快披上些。”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想的入迷,竟是将南窗打开来,冰冷夹裹着雪丝的风迎面扑来,倾灌入内。
映春急急从屏风上取下斗篷覆在她肩头,“下来风了,姑娘这般大开着窗子,恐会着凉的。”
屋子里点了炭盆,开些窗缝能去去憋闷,但如姑娘这般将窗扇大开,极易被冷风冲到。
“阿噗噗!”
猛地被灌了几口风,吸了一口雪沫子,姜沅宁也快速合上窗子,连吐好几口。
“姑娘,快擦擦,”香梅忙捧了帕子过来递过去。
姜沅宁接过擦了下,走回去坐下。
自己方才真是热上头了,但由此想通后一直压抑的心却轻快了不少。
或许重生的意义,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绞尽了脑汁,几无进展不说,她原也不是那块料呀。即便有了前世记忆,甚至更现代一世,她也只一人,若有家人共进退,才是无尽不竭的力量。
眼下的问题便是要如何与家人们说,直说是不可能的,因她不仅只有前世,还有现代一世的记忆,那一世才是更为离奇的。
更重要一点,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经历了前世那样一遭的凄惨,若是他们知道,怕不知要多心疼她。
她的家人待她多如珠似宝,她知道。
所以,要怎么言说出来,当好好思量。
这一思量,便是两日后下午,姜府收到来自肖氏娘家自北地送来的年礼时。
“你大哥今年又使人千里迢迢送来这许多的皮毛,倒是咱们先前送的节礼薄了些,”云氏摸着上好的狐皮貂毛,感慨,“亲家侄子这心意太足实了。”
肖氏笑着道:“大哥在北地,那边就盛产这些,咱们觉着贵重,大哥说了多次了,那边便宜着呢,而且,儿媳本也加重了节礼,谁知道大哥又给多添了送回。这礼倒是越走越重了。”
自从大哥在北地慢慢站稳了后,每年都送来不少的皮毛和北地特产来,她在婆母指点下也有意回多些年礼,谁知大哥总是又在下一次多多送来,两家这礼倒是越走越重了。
这倒也不是说大哥跟她生分客气,反倒是孩子们长大了衣裳也当多做做更好,道都是他做舅舅的心意。
“话可不是那么说,”云氏可不赞同最后一句,“这是挂念你跟孩子们,都是亲家侄子的心意,你春日里多挑些咱们京城时兴的布料跟饰品送回去,不拘什么年龄的,多挑些样式,便是自家不穿戴,拿出去送礼想来也是使得的……”
婆母宽厚,肖氏也念着北地的兄长一家,都应下。
听着祖母与阿娘的话,姜沅宁不免有些走神。
北地多皮毛,是以每年年节,姜府总能收到肖家送来两大箱子皮毛,自家做大氅斗篷被褥等物绰绰有余,便是她卧房内窗前都铺了一块柔软的毛皮。
而且不光是皮毛,每年舅舅都给她跟哥哥送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只看便知皆是用了心挑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