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根骨头全喊着:又累又乏。这个点了,霍司晟定然不会回来了。
他略略咬牙,这狗贼换什么路线,害他白等!
楚云江一边愤愤不平,一边解开外面套着的甲胄,脱下中衣,亵衣亵裤,跳进水中,腰下没入水中,他弯腰鞠起一捧水往脸上拍,溅飞的水花扑打水面,潺潺流水带着夕阳的热度洗走了疲乏。
涧中发出欢快的噼里啪啦的水坠落声。忽然,水声中多了得得声,似是察觉到什么,楚云江猛的转头。
透过重重枫树缝隙,微暗的林中穿过来一队人马,由远及近,走在最前头的高大身影是霍司晟!还有一队盯着他看直了眼睛的侍从。
他没时间好奇为何霍司晟不是从道路尽头走来,而是从枫树林横插过来。因为,这些人看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让他不自在。
看什么看!他又不是国色天香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楚云江暗骂一声,想去拿衣服罩上,慌忙侧脸一看,衣服怕弄湿,他走到涧中间离岸比较远!
他面临两个选择:
光裸着身体走出水面拿衣裳,被霍司晟一队人看个透光。
还是站在水里行礼,用水流遮掩羞耻。
!
他再次抬眼,目光便直接撞上了霍司晟,对方眼睛含着深邃的黝黑,似乎心情非常差。
除了妃嫔,其他人在陛下眼前脱衣裳是冒犯的。是自己惹到对方了,楚云江眼圈一黑,他冤枉,他又不知道陛下会来。
要是知道,他定然穿戴整齐的恭恭敬敬的迎接。
为了挽救这糟糕透了见面,楚云江双手微抬打算行礼赔罪,可是,才刚动了两根手指,霍司晟便调转马头,留下冷漠的背影。
在郊外洗个澡而已,不知者无罪啊!楚云江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处心积虑见霍司晟,然后每次都弄巧成拙。
楚云江快速跑到岸边,将衣裳往身上一件一件套,手忙脚乱间不小心将鞋袜扯进涧中,霍司晟越走越远,顾不得去捡,穿着中衣赤着脚就朝着霍司晟去追。
“陛下。”
走出一段距离的霍司晟转过头,枫树错落有致,夕阳掠过树缝撒下来,斑斑点点。枫树的红与夕阳的红交相辉映,夺人眼球却安静不张扬。
在火红静立树干之间,多了一点白,活泼的白,氤氲的白,修长的白,如梦如幻。他抬眸琐望,李念赤着脚追过来,白皙脸上晕染夕阳的薄红,一双眼睛浮动着光斑,少年感十足,这夕阳的美景登时轮为少年的陪衬。
陛下的马停了,其他侍从的马跟着停了。半柱香时间不到,楚云江跑到霍司晟马下,低头扣首,一丝不苟规矩行礼:“请陛下恕罪。”
楚云江没有穿甲胄,只穿着月白的中衣,衣襟规整扣在脖子上。可能是出水太急,身上的水并未擦干,体热将水蒸发在身周晕开水雾,朦朦胧胧,别是一番风流倜傥。
多日来平复下来的燥热,似乎又在身体里发了芽,霍司晟声音发哑,道:“你有什么罪?”
“属下意外知道这里有一处溪涧,差事办完便过来洗澡,不知陛下今日会从这里经过,属下污了陛下的眼睛。”
“无罪。”
?
这话让楚云江困惑起来,那霍司晟刚刚看到他后一脸不高兴,掉头就走。他来认罪,连句训斥都没有,太不符合霍司晟风格了。
不管如何陛下口上原谅了,这件事告一段落,楚云江应当退后,放陛下一行人离开。但,好不容易遇到陛下的楚云江心里冒出其他念头,他吞吞吐吐道:“谢陛下宽宏大量。只是···属下···”
霍司晟:“有事便说。”
楚云江微微耸起眉头,挤出一丝苦恼,指着他指了指地上,他圆润中透着粉嫩的脚趾从衣摆露出来,光裸的脚背踩着红枫上。
“属下的鞋袜掉进了水中,无法穿了,能否跟您借匹马一起回去。”
“阿环,”霍司晟吸口冷气压下燥热,道:“把你的马给他。”
胡西环饶有兴致的看着楚云江,随即,从马上翻身下来,牵着马头问:“那臣坐哪匹?”
霍司晟:“走路回去。”
胡西环哀嚎:“陛下,饶恕臣吧。臣今日确实不该临时换路线,但那条路真的回去近一点,臣真是好心的……陛下···您看李念个子这般小巧,臣跟他同乘一匹马绰绰有余啊!这马上就要天黑了,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将我扔在这里。”
小巧两字刺激了楚云江,他是宣国二皇子,他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伟岸这个词,才适合他!小巧是什么垃圾词!他还小以后会长个子的!
“确实挺小的!”霍司晟道:“你愿意与阿环同乘一匹马吗?”
小什么小!你全身都小,哪哪都小!楚云江十分不忿,憋屈不敢发出声,默默地用脚趾碾压脚下那片可怜的枫叶,哼着鼻音:“属下不愿。”
胡西环一脸茫然,为何自己被李念拒绝了。
“也不愿与其他人同乘吗?”
“不愿!”楚云江只想独乘,让胡西环老实走路去吧。他不喜欢胡西环,是因为新仇旧恨,新仇是说他小,旧恨是如果不是胡西环以多欺负人少,表哥就不会被抓住。
公报私仇谁不会啊!
霍司晟沉吟片刻,居高临下看着楚云江,眼底流淌出压迫感:“难道你想与我同乘?胆子不小!”
楚云江:!?
霍司晟:“走路或与阿环同乘。”
楚云江:!?
脸一瞬间青了,要不是他有求于霍司晟,他真的要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