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回来了。
箫子渝呆呆地坐在床上,手上的玉戒和头上的发簪仍在。他抬手拿下发簪,只见月牙通透,摸着顺滑。
他也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是一想到风倾余方才的神情,他心里就微微发软,有些不忍。当年对付封亓的时候,也不似这般啊。
箫子渝将玉簪收回空间戒指里,有些无奈地叹气。
“小余啊,你怎么就摊你师尊身上了呢?”他感觉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点让你喜欢上了?”
莫不是喜欢他年纪大?
他出门来到客房,楼三千也早早在这里等着了。
“早啊。”
“早。”箫子渝轻轻应他。
楼三千见他心不在焉,凑过来问他:“怎么了阿无?睡得不好?还是说有人在梦里找你啊?”
楼三千习得灵纹,对这种低级的梦境灵纹一看便知,箫子渝本来也没打算瞒他。
“楼三千,问你个事。”
楼三千端了杯茶:“你说。”
“有个人向我告白。”
“噗——”
箫子渝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不喜欢他。”
楼三千默默擦掉桌上被喷出来的水,“那有什么可苦恼的,直接拒绝了不就好了。你收到的告白还少了?”
“但是…”他长睫微颤,低低看着茶水中的自己,“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喜欢到,让他不知所措,让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后退的举动都像是在捏一个人的命。
可是为什么呢?
他脾气不好,也不懂得关心人的事。到底是什么,让徒弟这么喜爱他?
他不懂。
以往那些姑娘公子告白时,他不在意,也不希望懂。可是,如果是风倾余呢?如果是他一手养大的徒弟呢?
他也会像这样,装作不知道吗?
楼三千看了看他,忽然就很好奇那人是谁了。他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不如你就应了呗,反正多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又不碍着什么事。”
“而且,就算你不喜欢他,但你可以接受他对你的爱呀。想想事事有人伺候,不也挺好。”
这回换箫子渝惊讶了。他一脸复杂地看着楼三千,愣是半句话说不出来。
什么叫做“你不喜欢他,但你可以接受他的爱”?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楼三千不以为意,挑逗地看着他:“阿无,你再看着我,都快把我看出感觉了。”
箫子渝眯了眯眼:“天气冷了,火气太大,小心肝疼。”
说着,他也不与楼三千打趣了。只是细想着方才的事情。
风倾余说三天后再来找他,那时希望得到一个答复。
啧,怎么好好的徒弟,养着养着就养歪了呢?
他突然回眸,“你介意我进你藏书阁看看吗?”
楼三千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请。”
摘星楼是随州最大的楼阁,他的藏书阁自然气势辉煌。像是高入云端,从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个形式倒是与无为的藏书阁有些相似。
箫子渝四处走了走,挑了几本有关神器的书,上面都说道侣之间可以互相使用神器。
这倒是愁坏了箫子渝。
他确确实实只和风倾余啃了两口吧,这怎么就成了道侣的定义了?
箫子渝闷闷地扫了一眼,忽然在书上看到了一行小字:“灵力同者,共行也”。
他突然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当年给风倾余洗髓的时候,风倾余无论如何也无法引灵入体。但又见他实在想入仙道,箫子渝便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他的识海,并结了契,将他的灵田和自己的连在一起,日后凡风倾余使得的灵气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死后这两百年风倾余的灵力是从哪来的,但风倾余先前确确实实用的都是自己的灵力。
这倒是解了他心里的这点不安。搞得不好,还以为是他嫖了人家结果给忘了,那这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心里刚舒坦,箫子渝忽然感觉神识里闪过什么东西,旋即剧烈地疼了起来。
箫子渝靠着书架,额上尽冒冷汗,手指窜得发冷。这感觉,他只有在那琴师的神魂出来的时候才有过。
难不成……
脑袋剧烈地疼起来,箫子渝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头昏眼花,好像有很多东西一拥而上,撑起原本瘦弱的皮包骨。
“阿无从未活过。”
他听到一句话。
“只有阿无真正活过。”
寒冷的一片山崖,他倒在一片皑皑之中,冰雪覆盖,没有丝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