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年久失修,宅子也有数年无人打理,不曾想院中栽种的几株腊梅,开出的花儿竟不比自家园中的差。
黄守德只偷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回殿下、回林大人,边境这两年来扰民居多,多是抢粮抢物,被边陲军发现,爆发小战乱之下,亦有普通百姓丧命。”
“倒是年前,闻草原雪灾,这些劫掠粮草的蛮人倒是比以往多了许多。”
沈周容了然,大安边境内,许是互市的缘故,又许是北蛮王及王后的约束,去岁雪灾之后,至今无人犯境。
却原来,都跑大齐边境来了。
林砚之见沈周容没动,又问:“伤亡如何?”
提及此,黄守德颇为得意,“西秦边境秦芳将军提前预料到蛮人进犯,故率大军严加防护,伤亡倒比往年少了近一半。”
林砚之眉心一挑,觉得有点意思,又问:“北庸呢?”
黄守德便将北庸状况也细说了一遍。
“韩武将军坐镇北庸边境,素来以铁血手腕震慑胡蛮,虽去年犯境之人多了些,倒一直无甚大碍。”
良久不做声的沈周容终于再一次回过身来,一句话,黄守德刚刚消退的冷汗再次蹭蹭的冒了出来。
“如此,倒是两位良将,就是不知,此二人是文相之人还是武相麾下?”
文相身死的消息已传遍大齐境内,虽未公布文相死于长青之手,可如黄守德这等有脑子又有点聪明之人,早就猜到了那夜相关。
皇城尸体暗中清理了三日三夜,文相又死于沈周容离宫出城之际,想没有关联都不可能。
于是这些年好容易收集起来的情报,为了在沈周容面前寻一出活路,黄守德几乎是和盘托出。
“听闻韩武将军曾受恩于敦阳王府,是王妃娘家一门远房亲戚,一年里除了逢年过节送些节礼去往王府,平日里并无过多往来。”
“至于秦芳将军,若说非要有关系的,当属申屠令容小姐,听说与申屠小姐在边境因误会不打不相识,除此之外,倒与申屠府扯不上其他关系。”
黄守德没有任何隐瞒,本以为沈周容会满意,不曾想只等来对方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下一秒,又听沈周容发问,语调轻盈,却令他不敢随意回答。
“边境要地,定一国之安,文相与武相二人又怎会允许两地守境之人,非自己之人?”
黄守德忍不住开始频繁的抬袖擦汗,沈周容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压迫感更深,稍有不慎,性命休矣。
同时心中暗叹,其心狠手辣残暴噬杀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黄守德用尽全力稳住心神,让自己声音尽可能的平稳不出差错。
“回殿下,此两处边境,从前一直由申屠家诸位将军镇守,故而胡蛮少犯,然胡蛮少犯,便导致镇守此两地者,多年来无明面之寸功,故而始终不得晋升。”
“后申屠家诸位将军另领职守,朝廷便让两地州牧自行派人擢升,但只给一个边境小将的职位,那两位大人物自然无心争抢,毕竟区区一个边境小将,手下人马最多不过八百。”
“军中推举的法子,是由北庸州牧冯征冯大人最先提出的,因此卢大人也便一同征用,由此,共同选出了韩武和秦芳两位愿为实事的将军。”
沈周容点点头,这倒与庸守小队探来的消息契合,遂又问:“既是小将,你又为何称此二人为将军?”
这个问题极为好答,至少对黄守德这种局内人,几乎就是送分题。
“两位将军都是一心为百姓之人,既不在乎官职高低,又不在乎名气声望,只一心戍边守卫百姓,两位州牧看在眼里,便将两位将军手下将士增至一千五百人,官职仍是小将。”
“这几年,边境百姓多得两位将军保护,有不少人自觉组成民间护卫队,与两位将军一同守卫家园,久而久之,这些边境百姓便称呼两位为将军,州牧大人听了,也只当默认。”
“如此,倒确为两位良将!”
沈周容肯定了一句。
此时,前去探查宅子各处修缮程度的长青和不羡纷纷回来。
“回殿下,整座宅子破损之处已修葺愈六成,细处尚未动工。”
长青回禀完站在一旁,不明沈周容意思的黄守德斟酌许久,开口试探。
“若殿下不嫌弃,这段时日可暂住下官府上?”
“不必了!”
沈周容一口回绝,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黄守德反倒安下心来,若真要他与沈周容日日同处一处,只怕他过不了几日,就得被活活吓死!
身前,沈周容将马鞭倏地插入腰间,整个人周身厉色锐不可挡。
“吩咐下去,所有人全部入府,白日修缮夜晚与本宫同宿府内,不可扰民!”
沈周容一声令下,府外二百铁甲军铿锵入府整齐划一,给小小的黄守德莫大的震撼。
沈周容就这般在将军府老宅住了下来,一连几日,无任何消息传出,直到五日后,林砚之突然登门。
“殿下二十寿诞将至,欲在本月十七于将军府小贺庆祝,在下特传殿下口谕,命黄大人代拟旨意,邀北庸西秦所有郡级及以上正级官员全部到访,特品佳宴!”
黄守德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