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几人见状立即提刀来挡,怎料陆砚身形迅速,旋身躲开向他劈来的大刀,侧身一踹,又一名刺客滚下马。
首领怒吼一声,拉转马绳迎上他,“陆砚!你几次三番坏我大事,找死!”
陆砚唇角动了动,而后足尖轻点马鞍,飞快越出刺客的包围,身形一闪已到首领马前,甚至迅速到看不清他的身影,只知首领目光中的震惊还未收起,人已被踹下了马。
“杀我?就凭你们吗?”
马上的少年冷冷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潇君一阵头晕目眩,难受到干呕流泪,下一刻便感觉自己被提小鸡仔般拎了起来,而后跌入一个泛着寒意的怀里。
“你可还能骑马?”
陆砚低且温和的声音闯入耳中。
潇君抓着马鞍,强压住胃里的不适,重重点头,“能。”
马绳被塞入手里,身后宽厚的胸膛退开之际,潇君方如梦初醒,马儿仍沿着山径狂奔,可那道救她于危难之间的身影再度迎上数名刺客,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她逃了,那就将你的命留下!”
陆砚长剑指地,雪地上被划出一道长痕,剑鸣声入耳,犹如鹰啼。
他笑道:“此处山色独好,葬身于此是你的造化。”
“你找死!”
首领闻言怒目圆瞪,眼底迸出冷芒,怒喝一声,挥刀率先出手。
刺客一行共有六人,如今迅速绕成一圈将陆砚死死围住,于左右夹击,使出的招数却不见狠厉,甚至以防守为主,大有将他力气耗尽的用意。
方才陆砚的身法他们有目共睹,自然也明白,与陆砚拼速,六人都得折在这。
然而他们不知,如今的陆砚,早已换了个芯子,他从凶险战场中踏着数万尸首走来,一招一式绝无委婉,招招嗜血,剑剑夺命。
不足半个时辰,刺客们就已败下阵来,唯有首领以刀支撑着身子,还未曾倒下。
他身上已有几处剑伤,鲜血涌出,染污了他的素色衣袍,一大片一大片的猩红刺目又狰狞。
“还打吗?”
陆砚身上也多了几处刀伤,但未伤及根本,是以此刻他依然能笑如春风般和煦,“要是不打了,那停下来,我问你几句话!你认真答,能饶你不死。”
首领俨然有些支撑不住,双瞳亦开始黯然,“你无需多问,也别妄想我会答你,如今是老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砚浑然不理他,自顾问道:“上月初,南下巡田的御使赵宁在杭州遇刺身亡,他的死,直接干系到六月户部上奏的新政,太子殿下极力促成此事,然而却因赵宁的死搁置。这件事可与你们相干?”
首领目光微沉。
陆砚又道:“现今有人在传,新政被搁浅,是三殿下有意入朝参政,暗派杀手追去杭州刺杀赵宁,以此令太子谋事不成,陛下对其失望。如今你们来刺杀,再过些时日恐怕又要有人传太子殿下是主谋了吧?”
“大宁朝政清明,若三殿下真事涉其中,党争无可避免,如此一来,你们可就搅动庙堂风云了。”
首领眉头紧蹙,怔怔地看着他。
陆砚看其愕然的神情,心下已了然,大差无差便是他所说的那样。
前世他也曾对朱峻熙遇刺一事生疑,于是暗中查过前世那名刺客的身份,但他派去的人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直到朱峻熙入朝以后,陆砚才恍然,当初那名自尽的刺客,只能是他自己的手笔,朱峻熙借朝中那些对自己无端揣度的言论做局,让太子背了个锅。
他甚至连宋潇君都算计在内,不仅要让皇帝相信刺客是太子所派,还要让宋潇君恰好救他,从而接近宋振扬,借千秋宫一事入朝。
可这一世他却没想到,宋潇君会一直待在营帐内不出,他的人未曾寻得机会出手。
而在暗中,当真有一伙欲取他性命的刺客!
只可惜,陆砚前世察觉到表面风平浪静的朝堂之下,有一股唯恐天下不乱的势力存在时,已为时已晚。
那时皇后病故,太子被贬,宋家覆灭,宣宁侯府只剩下他一个,朝堂之上四崩五裂,朱峻熙看似于朝中坐稳了位置,可五皇子、六皇子纷纷入朝,储君之位的争夺直到陆砚身死,也未曾止戈。
带着前世的线索,陆砚今日早做了准备,将冬狩的侍从换了一批宣宁侯府的护卫。
虽阻止了他们刺杀,却没想到他们恼羞成怒后,会掳走宋潇君。
高山峻岭之上,风雪总如人心般莫测。
几息后,雪渐渐停止。
首领猛然吐出一口猩红,他再支撑不住跪了下来,手中的刀悄然落地,砸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里。
“即便你猜测的都是真的又如何?朱峻熙带人来冬狩,不就存了这般心思吗?是他自己将机会奉上,又能怪谁先他一步?”
陆砚闻言眉梢一动,“也是。”
他点点头,续道:“是这个道理,所以我的第二问,你们是谁派来的人?”
首领恶狠狠瞪向他。
陆砚笑了下,“怎么,不能说?”
首领依旧不发一言。
陆砚无奈望了山色一眼,提剑走向他,“无妨,我既已有所怀疑,你不说的事,我都会一一查出来,但在你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问。”
“什么?”
陆砚在他面前停下,居高而视,满目怜悯,“你认得我?”
首领艰难抬头,而后又迅速别开脸,“宣宁侯幼子,世家子弟之中的佼佼者,京城谁人不知?”
陆砚缓缓将剑落在首领脖颈处,森然的触感令他不禁身躯一震,额际析出细密的冷汗。
生死面前,又有几人能真正从容。
然而第一剑,陆砚只是挑开他脸上那张被鲜血浸透的面巾,露出首领惊恐的脸。
“原是熟人啊!”
陆砚看清他后微微一怔,不由哼笑出声,“李丛年,若是你,那就不得不杀了。”
话落剑起。
李丛年错愕的神情还未敛起,已被陆砚一剑穿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