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潇君回头看去,只见陆砚踏雪向她走来,一身碧落锦衣,谦谦君子,温润似玉。
不知何时他竟独自一人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沉默须臾,他已经走到面前。
潇君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竟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不禁回看了柿树一眼。
“没什么,山色如画,赏景而已。”说罢,她屈膝施礼,“见过陆公子。”
陆砚伸手虚扶她,轻声道:“姑娘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潇君直身,诚恳道:“此前常有人说我性情乖张,不懂礼数,如今这番慎重场面,还是该周全些的。”
话落便有一道视线落在她头顶,隔着幂篱尚且炙热。
她将话聊死了啊!
陆砚无奈笑了,“宋姑娘,倒是个口齿伶俐的人。”
潇君从谏如流,“公子谬赞。”
言辞间难掩真诚,拒人千里之外的真诚。
来之前潇君便告诫自己,今日她概不多言多行,只挑个合眼缘的地方围炉煮茶,安静地看着今日若她不涉局,事情会有怎样的走向。
气氛瞬间冷凝尴尬,跟在潇君身旁的宋延昭见长姐无意与之攀谈,又明白眼前之人的身份,遂挺身而出接下了话茬。
“长姐大抵是风寒还未好全,陆哥哥莫怪,诶......您怎么落在后面了?我看诸位公子为了彩头跃跃欲试,皆势在必得,早早地便去挑好马,您去晚了,怕是要居于人下。”
小小的人儿,竟能说会道,潇君承认自己前世是有些轻看这个胞弟了。
陆砚答他的话,“我此来,并不为他的那柄剑。”
“那是为何?”
待反应过来时,潇君已然问出了声。
陆砚目光落在她身上,刚要开口,面前之人又急道:“我随口问的,公子不必当真,而且……且公子来此的用意本也与我们姐弟二人无关,追问实有窥他人隐私之嫌,无礼之处,万望谅解。”
陆砚再度无奈一笑。
他甚至有些想扶额。
看来她今日是定要这般横冲直撞地说话了。
而陆砚也从她无所适从的反应中看出,如今的她很不安定,是因朱峻熙亦或是其他人,他还并不能断定,只是之前他所想的,要将自己重生一事告知于她。
如今怕不能明说了。
等一些事情稍稍落定再开口吧。
前世所有的遗憾,他总会有时间慢慢地弥补。
“无妨。”陆砚负过手,缓缓叹出一口气,而后换上一副郑重的神情道:“此山中小径繁多无章,又荒无人烟,有些地界地势险峻,姑娘与小公子今日切莫去远了,身边务必多带些随从。”
如此善意的提醒换来姐弟俩错愕的表情。
潇君低头望了眼宋延昭,刹那间便斟酌出一个决定。她牵过宋延昭的手,又拨开幂篱,露出灼若芙蕖出绿波的那张脸,水眸清浅,带着期盼。
她朝陆砚走近了一小步,“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陆砚眉梢抬了抬,“姑娘请讲。”
“我风寒已久,怕不好于寒风中久待,但舍弟好不容易才来得冬狩一次,与我待在帐中属实乏闷,将他托付给旁人我又放心不下,可否请公子带着他,也顺带指点指点他的马术,学了四个月了,不见长进。”
言下之意,今日她会待在帐中哪儿也不去。
如此也好。
陆砚点头应下,“好……小公子才十岁,就已经习马术了吗?”
见他答应,宋延昭露出笑容,扶手施礼,“多谢陆哥哥,您与阿姐一般唤我阿昭就好,我的马术尚只学得皮毛,是爹爹喂养的马诞下一只小马驹,送给了我,我便请求武夫子教了几回,至今我还未骑过高头大马呢!”
陆砚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便唤你阿昭,今日我带你骑一把如何?”
宋延昭脊背挺立,灿然微笑。
“好。”
而在此时,近云隔老远见到三人,立即朝他们跑了过来。
“爷!”
未至身前他便唤道。
“何事?”陆砚看向他。
“冬狩要开始了,公子们已整装待发,三殿下特派人来寻您。”
“我知道了。”说罢他向宋延昭伸手,“阿昭,随我走罢。”
既已走出三五步远,他又止步,转身回看潇君,唇角提着浅笑,面容明媚,说话声音更是宛若春风。
“宋姑娘,我不为所谓彩头,在下此来,是为你!”
潇君一愣。
“啊?”
可说话之人已提步离去,空留她一人于原处困惑不解,又莫名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