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栖庭湖，大雨。

苏言在噼里啪啦的雨声当中叮嘱完奶奶苏慧珍一人在家的注意事项，最后道：“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这种下雨的天气，他腿会不舒服，我留下来照顾他。”

对面苏慧珍又说了几句什么，苏言道：“我知道的，您也小心些，家里的门窗睡前一定要检查都关好了。”

“哈哈，好好，我不说了，您嫌我啰嗦了。”

苏言笑着挂断了电话。

然而等他朝着身后的紧闭着的房门看过去时，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些忧色。

苏言将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朝着钟柢那扇紧闭着的房门走去。

屋内，钟柢面色痛苦地躺在床上，罗秉生正在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钟柢依靠在床头，见着苏言推门进来，目光里先是有喜悦，但是随即被颓唐和灰败代替。

苏言见他这样，连忙走上前去。

罗秉生有心让他们两人独处，而且有苏言在，他又会那种特殊的按摩手法，确实会让钟柢舒服一些。

因此见苏言走到身边后，罗秉生道：“麻烦苏先生照顾着先生，我先去厨房看看熬的汤。”

苏言点头，接过罗秉生手里的毛巾。

他替钟柢细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主动将对方揽到自己怀里，让对方半靠在自己肩上。

当钟柢感到痛苦时，苏言就伸出自己的手让他握住。

罗秉生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边，看着两人亲近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地想着，还是有了苏先生好。

自己虽然和先生亲近，但是总不如一个先生心里喜欢的人在他病痛的时候陪伴着他叫他高兴。

罗秉生轻轻阖上门，将这间只亮着壁灯的房间留给这两个人。

等钟柢这阵儿剧烈的疼痛缓过去了之后，苏言扶着他靠在床头。

而苏言自己则走到床尾，替钟柢揉捏起小腿来。

这样的流程一直到半夜，钟柢的这阵钻心的疼痛才算彻底过去。

因为钟柢痛得出了不少汗，苏言替他将前胸和后背都擦拭了一遍。

不同于之前他无意间碰到过钟柢换衣服时惊鸿一瞥的场景，这次苏言确实是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好身材。

但是与上次的旖旎心态不同，这次苏言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扶钟柢躺下之后，苏言温声道：“睡吧。”

他准备关了壁灯就走，但是却被钟柢拉住了手。

在昏暗的灯光中，钟柢道：“你知道我的腿不是先天造成的吧？”

苏言看着他，点了点头。

钟柢道：“你不好奇是为什么吗？”

苏言这次完全转过身来，正面望着他，道：“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这很正常。”

而后苏言温和地笑了笑，道：“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着。”

苏言望了一眼钟柢苍白的脸色，又道：“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现在被疼痛折磨的你。”

钟柢的目光望向他，眼里又流露出那种复杂的情绪，

苏言握住钟柢那只伸出来的手，将他放到被子里，道：“去我之前治腿的那个中医那里看看怎么样？万一有效果呢？”

这事情从苏言在Q市第一次给钟柢按摩腿部缓解疼痛时就说起了，现在又是再一次提起。

“好。”

钟柢道。

之前也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总有些其他原因，没有成行。

苏言笑了起来，道：“那我先去联系那位中医，和她约个时间。不过......她脾气不大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

钟柢道。

苏言又笑着道：“但是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保证不让她把枪口对准你。”

“好。”

钟柢道。

这下苏言彻底笑弯了眼，他温声道：“钟先生，你小时候是不是那种特别乖的小孩？大人说什么你都乖乖听话？”

钟柢瞧出了他面上的揶揄之色，一方面想说点什么，但是见着苏言开心，又想纵容着他。

最终他只道：“你也早点休息吧，累了大半晚上了。”

“好，那晚安。”

“晚安。”

苏言走后，罗秉生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进来。

等钟柢将汤喝完，他接过汤碗之后，却没有立即走，而是感慨道：“还是苏先生在好，有他在，您痛起来也有人照看着了。就连这汤，以前我三劝五劝的您都难得喝上一回。现在好了，都不用我劝了，您自己就晓得喝了。”

“秉生叔。”钟柢打断他道。

“诶。”

钟柢微微阖上眼睑，脸上又露出些自我厌弃的表情。

“他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像现在这样的雨天，如果没有认识我，他本应该在家，无论是和朋友聚会也好，陪着家人也罢，都不应该是在别人家里照顾......一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