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鸟”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注视着踏入房门的塞恩思,沉思几秒后偏过头,小喙在翅膀后缘轻啄,梳理掉一根羽毛。
雪白色的小鸟叼着羽毛,在栖木上蹦跳着,牙签似的小爪子扒在树干上,发出细小的响声。
“给我的吗?”塞恩思伸出了手。
与沉默漂浮在房间正中的“一罪与百善”不同,“惩戒鸟”是如此小巧可爱,会给员工积极的互动,即使出逃也只会用小喙轻啄职员的脑袋。
小鸟松开了小喙,扑扇着翅膀飞落到塞恩思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伴随着“惩戒鸟”的动作,一道血痕出现在塞恩思的脸颊。
那是小鸟腹部蠕动着的鲜红血肉带来的痕迹。
塞恩思将对方示好送出的项链“小喙”戴在脖子上,伸出食指戳了戳小鸟头顶的雪白软毛,轻声道:“谢谢。”
小鸟眯起了眼,缩起脖子蹦跳着飞到塞恩思的另一侧肩头,无声催促她快些开始工作。
“惩戒鸟”与“审判鸟”相似,对收容单元的安全条件有着较高的需求,需要主管频繁派遣员工监察并改善它的生活环境。
确认收容单元内各项仪器都在稳定运转后,塞恩思向“惩戒鸟”宣布:“这里很安全。”
“惩戒鸟”的上下喙发出疑惑的响声:“咔哒?”
小鸟站在塞恩思的头顶,爪子落在暗红色的荆棘头冠上,此时正低头观察塞恩思手中的工作记录本。
塞恩思配合着小鸟的探头探脑,轻松地进行着临走前的复查工作。
与昨日“审判鸟”的警惕抗拒不同,塞恩思此次对“惩戒鸟”的洞察工作十分顺利,不仅没有收到对方的攻击,还在进门时就收获一条能够小幅增加移速与攻速(+2)的项链。
“再见了。”塞恩思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工作,与“惩戒鸟”告别。
雪白的小鸟飞回到树杈上,腹部的鲜红蠕动着,发出进食般的轻响,眨着黑豆般的小眼睛与塞恩思告别:“咕嗯。”
“惩戒鸟”为塞恩思此次的工作打了好评,能源产出达到了上限(+12)。
主管向这边投来一撇,对塞恩思下达了新的工作指令。
——对“被遗弃的杀人魔”进行压迫工作,直至获取对方送出的“悔恨”口罩。
“一罪与百善”和“惩戒鸟”都没有在塞恩思身上留下伤痕,她当然可以连续工作。
塞恩思撇嘴,申请前往卫生间,为自己争取到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塞恩思取来了一条温热的毛巾,沾着水擦掉自己脸颊与发丝上的血痕。
这些都是方才在“惩戒鸟”的腹部蹭到的。
脸上的血痕可以被轻松洗掉,浅灰色发丝上的暗红却很难擦掉。
“就这样吧,就当是一撮古怪的挑染。”塞恩思小声嘟囔着,离开了卫生间,继续自己的工作。
“被遗弃的杀人魔”的房间与“转性魔镜”在同一层,两间收容单元的外的走廊被一道闸门阻隔,分割着热闹与清冷。
塞恩思走进了“被遗弃的杀人魔”的房间,一个被束缚的秃头男人跪在地上,听到门开的声音就开始颤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嘶哑的悲泣哭喊。
“这里又黑又冷……为什么……开始……结束……杀了我!”
主管告诉员工,“被遗弃的杀人魔”喜欢压迫工作,但想也知道,一个天生邪恶的杀人魔不会想要否认自己的存在——只是主管不愿听从杀人魔的丑陋的本能。
它产出的能源太过稀少,好评与差评无足轻重,出逃后也杀不死几个文职。
所以,“被遗弃的杀人魔”喜欢压迫工作。
塞恩思走上前去,靠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强迫他抬起头来,将一些实验装置连在他身上。
【抑制逆卡巴拉能量……正在抹消记忆……记忆忘却加速中……正在抑制思考能力……】
一旁的仪器们稳步运转着,从异想体身上汲取着纯粹的清洁能源。
被锁在束缚衣中的囚徒哭喊着。
塞恩思扒开了囚徒的眼前,通过这扇小窗来判断压迫工作的强度是否恰当。
——压迫工作不是暴力与痛苦,而是通过一系列的手段抑制异想体的存在和欲望,要求员工拥有明确的价值判断来控制工作的强度。
“被遗弃的杀人魔”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试图攻击塞恩思,或是伤害自己。
但他被束缚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放空了视线喃喃自语。
“你又来了……***,*****……脑子里,有金属的声音……你又来了……”
塞恩思只是静静注视着“被遗弃的杀人魔”满布泪痕的扭曲面孔,在绝望的哭嚎中保持着冷静。
异想体的记忆构成是怎样的呢?她想。
塞恩思只知道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对方,或许是它太过弱小,或许是因为它无足轻重。
【抑制本能行为……抑制交流能力……抑制求死冲动……注射Cogito……】
仪器稳定运转着,滥杀无辜的囚徒停止了哭嚎,曾作恶多端的男人麻木又熟练地蜷缩起身体。
塞恩思仍旧密切关注着囚徒浑浊的双眸。
作为仪器的操纵者,一种脑人的反胃感在昏暗的收容室里蒸腾。
但塞恩思仍旧保持着冷静,拿起笔在工作记录本上熟练地写写画画。
过去的记忆并不完整,但塞恩思清楚的知道,自己很擅长压迫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