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指挥根须碰了碰隔膜,火与冰一起涌上,只是象征性地烧掉了一小节须,没对他造成实质伤害,仅仅是威胁。
叶清一猛地推后两步,心口巨震,痛苦地捂住。
“清一,去接触他。”站在他身后的云浥川扶住他肩膀,中止了他逃避的趋势,叹息道,“你想起来了吗?”
一滴晶莹的水珠消散于无形虚空中,叶清一咬住唇,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的现实……”
萧尘实在听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也不敢再碰隔膜,满脑子琢磨着怎么隔空取物。
隔膜上浮现出一个清澈如水波的人影,看不清眉眼,但神似叶清一,只是比眼前的叶清一更高更成熟些。
萧尘又呆了,一会儿看叶清一,一会儿看虚影,沉睡多年的灵智终于死机。
『你来了。』
虚影笑着摸了摸叶清一,尽管虚影只是一片灵气,叶清一却真实的产生了被触碰的感觉。
『你还好好活着,那我在此守护千年就不算空度时光。萧尘道友,这一批寒英之精被我封藏千年,气息不曾有丝毫外泄,品质应该比以前结出的更好,就算是我给你,与兰珈道友的赔礼了。』
萧尘晕乎乎的还没回到现实,愣了一会后问道:“你知道我是谁?我是说,知道我的名姓。你怎么和叶清一长得一样?你们的灵气回路……为什么似乎一样,又似乎不同?!”
世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也就没有两个相同的灵气回路,烙印这个东西,只有“相同”和“不同”两个结果,没有模糊的中间地带。萧尘本来就没转过来的脑子更迷糊了。
虚影欠身:『我只是一小片残魂,并不知道太多内情。至于萧尘道友你的困惑,应该是你在太过漫长的沉睡期间,你被‘抹消’了。』
萧尘捏了捏胳膊,又捏了捏自己的根须,确信道:“我活得还好好的,绝对是活的灵株,不是死的灵株。再说灵株死后不入轮回,归入天地,所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一定是活的。”
虚影似乎又笑了,道:『你还活着,但你的存在被‘抹消’了,你被世界遗忘了。这不太难做到,只要稍微拨动一下时间线,把知道你存在的活物记忆改写一二就好。所有人都知道有‘银杏’,但没人知道是你。与你因果最紧密的迦陵频伽灭族,你便是断线风筝,与沉睡太久,与人间还能存留几分联系呢?以祂的力量,这不是太难的事。』
“迦陵频伽……”萧尘捏紧了手指。
虚影叹道:『在你沉睡后,即使还有寒英之精供奉,灵气失序,加之污染扩散,人族大世到来,无法顺利涅槃的迦陵频伽只有面对逐渐死绝的境地。兰珈是最后一只迦陵频伽,不会再有新的了。』
萧尘低低自语:“……是我害死了他们。”
叶清一用近乎梦呓般的语气道:“你知道祂是谁。是谁?”
虚影:『你太心急。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但不是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不会害你,因为……』
“因为你是过去的我的神魂……的一部分。”
『对,看来曼十七的后人已经来找过你,我没有再看错人。』虚影欣慰道,『我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直走下去吧……』
残魂和萧尘与叶清一都有过交流,唯独放过了云浥川,叶清一血红的眼睛隐藏不住,焦急出声:“……等等!为什么你会守在这里!因为污染吗!你等等!”
『我的时间到了,再不回归,便来不及。』虚影低声呢喃,『污染与分裂……我不能说出祂是谁,因为你也知道……』
叶清一如遭重击,他想起来了。
龙脉作为世界支柱的一部分,凡有言,必被知。有时祂们会刻意屏蔽外界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但如果他们想要听见,就一定能听见。
……不能说,不可说,如果能控制自己做到,那最好连想也不要想。月连山主从沉睡中醒来时茫然不知事的样子纯粹是因为睡得太久,并且主动屏蔽了与外界的交流,只保留半分清醒应对信徒的呼唤、处理信仰。至于无关人事,都不在祂的接收范围中。
但那一位显然不同,祂一定会时刻接收任何和自己有关的信息,不会错过一点。
……或许,自己曾与祂擦身而过。
袁默说昆仑山主千多年前便已不在人间,月连山主自己也是受害者,人间五条龙脉,排除法一做,只剩玉珍山主与秦震山主。叶清一对月连山主还能说有那么一点了解,对另外两位就彻底不熟了。
实在是太过被动。
虚影扑入叶清一怀中,融合、消失。失去了阻隔的寒英之精寒气内敛,能量波动却很明显,生气与死气一并涌上来,夹缝明显出现了不稳定的割裂。叶清一在剧痛中甚至还能隐约看见一片荒芜的幽冥界之景。
透过模糊的毛玻璃,幽冥界似乎震动了一下。叶清一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疼痛而产生了错觉,但不过眨眼,震动就已平复。
两界在相互靠近,灵气流通变得顺畅,叶清一听见了仿佛溪水流动的声音。同时,强大的斥力传来,要将几人一起挤出这片夹缝。
割裂感更强了,萧尘根须一伸卷走大半发育成熟的寒英之精,拽着树枝拉不动叶清一,大喊:“别愣了!”
“走。”萧尘拖不动的叶清一被云浥川背起,轻若无物,足下轻掠间便从逐渐扭曲的空间中脱离,杳然无迹。
萧尘骂了一声,收回树枝,全部根须撤回,在夹缝斥力达到最大的前一刻脱身而出,回到依旧下着茫茫大雪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