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如负千钧。
不对劲。
他渐渐感到喘不上气,眼皮半开半合,周围的喧嚣如一瞬光影般离他远去,声音朦胧,如梦似醒。
“云浥川?你怎么还睡着,醒醒,吃饭了。”叶清一进来了,趴在床头说,他想开口应一声,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渐渐喘不上气,更发不出声音。
连叶清一在他眼中也只剩一团淡粉色,浅淡得好似一抹随时会消散的云雾。
叶……清一……把我……打醒……
感知从身体中抽离,他只能尽量开口,却不知道能有几分声音被叶清一听见。
“唉,你说说你……”叶清一没听见答复,叹了口气,更肆无忌惮了,从床头溜下来,爪子动着动着就移到了他最为脆弱的颈项上。
“……你说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看似无害的爪子收紧,随时都能让他断气。
叶清一的声音变了,有些滑稽的爪子也变成了一只修长的手,轻易地,死死卡住云浥川的气管,嗓音又轻又缓,如情人间的蜜语:“……乖乖去死不好么。”
“浥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慈悲襟怀可容天下万物……?这一次……”
这一次……
清漪山主陨落时的景象在他搅成一团浆糊,他感到肢体在离自己远去,盛夏季节里,血液正在冻结。
叶清一?不,不是他。
是杀了清漪山主的凶手。
挣扎软弱无力,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闭上眼,放弃身体,一切就结束了。
轻轻松松。
只要闭上眼放弃就好。
闭眼……
“云浥川你睡个der啊睡!赶紧给我起来!不吃饭你是打算在这饿死吗!给我起来!”
巴掌落在脸上,很痛。
叶清一还在恢复期,有时下手没个轻重,随便一爪下去能把铁门拍个坑出来,云浥川吃了他一巴掌,左脸颊立刻浮出一块血红的印子,又热又辣又痛。
云浥川却被拍醒了,脖颈上的那只手如梦幻泡影般消散,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他如溺水之鱼,大口大口吸着,直到面色潮红咳嗽出声。
他大笑出声,笑得很畅快,喉咙也痛面颊也痛,全身上下酸软无力,只有心脏跳得仿佛要跃出胸腔,却是如此鲜活。
这是活着的感觉。
“云浥川?终于肯醒了啊,云浥川?老云?浥川?喂!”叶清一放轻力道又拍了两下,见他只是笑,却不回答也不起身,不免嘀咕,“怎么好端端睡了几个时辰,连话都不会说了,总不能是傻了吧……噫!”
他还贴着云浥川脸颊的那一小块皮肤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怎么人脸能这么烫!
爪子又摸了两下,一路从额头摸到颈动脉,叶清一收回手,面色凝重:“怎么忽然烧起来了……”
“无事……咳咳,无事。”
云浥川摘下窝在自己锁骨上的叶清一,哑着嗓子道:“无事,不过是没休息好,咳咳,多谢你。”
叶清一面色更沉,一把排掉他的手:“谢什么谢,你怎么会发烧呢,你怎么能发烧呢?不应该的。”
云浥川莞尔:“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老病死,不过是累着了,怎么你脸色这般难看……外面吃晚饭了?你且让我缓缓吧,我身上还痛着,一时片刻怕是不好起身。还是要谢你,若你不及时拍醒我,我怕仍在魇中。”
“魇?”
“嗯,鬼压床,学名睡眠瘫痪,大概是缺了什么微量元素,或者是没休息好吧,不会有事,就是难受罢了。”
叶清一睁大了眼,显然对鬼压床很有兴趣,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才道:“此事蹊跷,我之后再和你说,总之先出去吃饭。本来我就是来喊你吃饭的,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但你没吃午饭,现在又发了烧,更不能不吃东西了!”
云浥川捂唇咳嗽了一声,顶着叶清一能烧死人的目光坐起一点,好不容易克服了身体上的倦怠,才慢吞吞掀了被子下床。见叶清一又爬上自己肩头,低笑道:“怎么又凑过来,不过是发个烧罢了,还能如何?”
叶清一默然,都走到餐厅了云浥川都没听见他再说话,也不太在意,左右也就是打趣一下,他也没指望叶清一真的回答。但就在他脚迈进餐厅大门的那一秒,他听见叶清一说:【你和山主大人很像……都把什么事都压在自己心里,从来都不说。】
【嗯?】
云浥川还想再问,叶清一却如紧闭的蚌壳,再怎么也撬不出半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