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禄反应了会儿,双手紧了紧包裹,摇手道:“不是金银,我没有银子,花银子的都是采办,我只是个烧茶的。”
纪慕人失望,“萧公子不给您们零花钱吗?真过分。”
怎么办,难道走着去?
若他有法术便好办多了,可现在不仅没法术,还觉得全身无力,胸口发闷,四肢发软,上一次出现这种感受,还是在他没有扶樱的记忆,作为那体弱多病的纪家二公子的时候。
“禄禄有办法。”禄禄拽了拽纪慕人的衣摆,抬头道:“禄禄有办法拿到银子。”
“什么办法?”纪慕人登时觉得有了希望,毕竟是岁温身边的小鬼,常年耳濡目染,总要变得聪明些。
禄禄拉着纪慕人,跑到身后巷子中,他拽着纪慕人坐下,胸有成竹道:“您在这里等我,我去换银子!”
“诶?你拿什么换......”
话没说完,禄禄一溜烟就跑出了巷子,纪慕人不放心,起身去看,但站起身后觉得头晕目眩,他又扶着墙坐了下来。
纪二公子的身体,真是一言难尽......
日头太阳毒辣,即使在阴凉处,也闷热难耐,纪慕人坐着等了一会儿,一直看着那小巷子口,偶有几个过路之人,穿着打扮都很陌生,纪慕人托着腮,他掀开了面纱,眼前清明起来。
凉风铺面,他深深呼吸了一口。
千百年前的空气,也没什么不一样......
他抬头望着天,紧张地叹了口气。
要见到了,那个不存在于记忆里的,真正的母亲。
他等了许久,禄禄都没回来,不能这么等下去了。
纪慕人起身走出巷子,左右空空,并不见禄禄。
一阵小孩的吵闹声传来,纪慕人原本并未在意,但听那些小孩嘴里叫着“丑八怪,真奇怪,快打他,打死他!”
纪慕人转头去看,见一群穿着粗麻衣裳的小孩,朝墙角扔石头。
他走过去,伸手抓住一个小男孩的手腕,小男孩吃痛松手,手中的大石头掉落,纪慕人附身接住那块石头。
这石头有些重量,几处锋利的凸起划伤了纪慕人掌心。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石头要是砸下去了......”纪慕人扭头看了一眼缩瑟在墙角的禄禄,他不知为何挺生气的,于是吓唬道:“你也得赔命。”
那小男孩不怕,挣脱手腕,皱眉道:“你这男人为何遮着脸,多管闲事,你能打过我们吗,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纪慕人语塞,这些小孩不可爱。
他转身,道:“禄禄,走了。”
禄禄怀里紧紧抱着解开的包裹,慌忙跟上纪慕人,它时不时回头看看,见那些小孩没有跟上来,它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纪慕人低了几次头,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那小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禄禄抬起头,抓了抓后脑勺,道:“是旧衣裳,茶杯,还有夜壶。”
纪慕人驻足,“夜壶?谁,谁的?”
“阎君大人的。”禄禄将包裹系好,甩到背上,在胸前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些东西在地府能卖好些钱呢,还有阎君贴身的里裤,阎君喝汤的碗,阎君咬了一口就不吃了的饼,我都带出来了。”
纪慕人喉结滚动了一下,“......谁,谁让你卖这些东西的!”
禄禄身子一颤,食指不自觉交缠,“请,请您不要告诉阎君......”
“嘘。”纪慕人俯身,食指竖在禄禄嘴前,小声道:“这里没有什么阎君,叫他......叫他萧公子。”
禄禄愣了愣,大眼珠水光子一闪,问道:“您,您呢?我可以叫您什么呢?”
纪慕人想了想,道:“纪公子。”
禄禄双眼泛光,嘴巴越张越大,“禄禄没猜错,您就是纪公子!因为你身上有阎......有萧公子的味道!”
“你说什么??”纪慕人疑惑道,“我身上怎么会有他的味道?”
纪慕人还在想是不是身上带着岁温的什么东西,但仔细一想,这禄禄背着这么多岁温用过的东西,都没有任何关于岁温的明显味道,自己身上又怎会有呢。
“是,是真的!”禄禄开心地踮起脚尖,双手合十,激动地望着纪慕人的面纱,“您是不是和萧公子一起睡觉了,只要一起睡觉,萧公子的气味就会到您身体里了!”
纪慕人唰地脸红了,他立马捂住禄禄的嘴,“从现在起,你不许说话了!”
禄禄拼命点头。
纪慕人直起身子,决定把这一茬抛在脑后,他看向远处,对自己的身体恨铁不成钢:“没有马车的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天女村......”
纪慕人说完,不知从哪悠悠飘出一句年轻男子的说话声:“这位公子是否需要车马,我可以借公子车马。”
纪慕人回头,身后没人。
“嗯?”他四处张望,没有瞧见说话之人。
难道是幻觉.....
禄禄拽了拽他,他见禄禄抬着头看天,于是跟着仰头,面纱盖在脸上,斗笠向后掉了下去。
他伸手扶住头上的斗笠,转身见茶馆二楼坐着个男人。
男人一身素衣,磊落俊俏,手中拿着一本卷起的书册。
纪慕人以为遇到好心人了,正要点头道谢,却见那男子扬唇一笑,道:“只要你陪我一夜,我就借你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