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岁温跟着收了掌。纪慕人的木令也散了光,只是他仍能看见那条指向方行斋的红线。
二人收了手,河面忽地投来一道金光,逐渐照亮河底。
几人抬头望去,见一队金甲将士手持长矛,从天而降,领头的披着银白轻甲,手持磷光宝剑,一行人声势浩大落在几人身侧。
领头那位正是武神天遗,他先看见莫捻,又望向雨神,同雨神鞠了一躬,道:“天遗来迟,望雨神赎罪。”
纪慕人看着二人叙话,他疑惑地靠近萧岁温,道:“岁温,这雨神地位很高吗?为何武神还向他行礼?”
萧岁温半回眸,望着纪慕人的眼睛。
纪慕人愣了愣,“怎么了?”
“没事。”萧岁温道:“雨神在天界受的敬仰与天君无二,他是天君的亲弟弟。”
纪慕人睁大眼,恍然大悟。萧岁温又转身望着纪慕人,像是有话要说,但他张嘴之后又回过头去了。
天遗叙话之后,转过身来,看见了萧岁温,先是一愣,而后俯身道:“阎君也在此,天遗失礼了,此事竟惊动了阎君,是天遗的不是。”
天遗虽是武神,但举手投足文质彬彬,讲规矩,重礼节,一身繁缛,丝毫瞧不出武者的影子,这一点也是萧岁温最厌的。
萧岁温往前两步,移身恰好挡住身后的纪慕人,道:“无碍,快将人带走吧。”
他并不想多于天遗交谈,只想赶紧带着纪慕人走。
天遗也没多说什么,他又瞧见司徒烟雨,微微颔首作礼,司徒烟雨咧嘴一笑,算是回礼。
天遗唯独没有理会风神。
天将绑了莫捻,跟着天遗回了天界,纪慕人从萧岁温身后探出身子,道:“雨神您不一起回去吗?”
雨神笑了笑,道:“这就回去。”说罢,他走向纪慕人,递出了手里的木杯,“这个,权当与纪公子相识的见面礼,还请收下。”
纪慕人惊讶,“您知道我的名字?”
雨神噙笑,道:“实不相瞒,纪公子还未出生,我就知道了。”
纪慕人愣在原地,不过一想,既然是神官,此事应该也不稀奇,他低头,望着雨神手中的木杯,杯中装着水,那水中竟然养着一躲红樱。
纪慕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小木杯,于是接下来,仔细谢过雨神,待雨神解了十方镜与风神一同走了,萧岁温才说,那是雨神的法器。
纪慕人瞬间就觉得抬不稳了。
解决了麻烦,正要走,纪慕人又道:“岁温等等,还有一事!”
萧岁温回头,道:“哥哥还有何事?”
纪慕人拿起手中的木令,看向方行斋,萧岁温了然,道:“正好,我也有一事。”
萧岁温也拿出木令,走向元锦帆。
木令的红线,除了被指引的送行者,其他送行者是看不见的,见萧岁温朝元锦帆走过去的时候,纪慕人怔住了。
他知道萧岁温要做什么,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但他始终抱有一丝微渺的希望。
他低着头走向方行斋,方行斋其实早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百年间他也见过不少的送行者,其中过程也一清二楚,于是当即伸出手,将自己的血滴在了木令上。
“扶樱殿下亲自送行斋,”方行斋声音有些虚弱,“是行斋的荣幸。”
纪慕人始终低着头,他微蹙眉心,看木令现出方行斋的生辰八字,他犹豫了好久,都没有动,那边的萧岁温似乎也没有动作。
两人抬头,对视一眼。
纪慕人看见萧岁温的时候,嘴角融开了笑。
他低下头,吐了口气,翻过木令,在“放”字上,滴入了自己的血。
他不知道方行斋有什么必须活着的理由,但他做不到亲手送走他,他想萧岁温方才的犹豫,应该和他一样。
岁温其实也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纪慕人这么想着,见木令“放”字处金光一闪,方行斋的生辰八字便消失了,木令恢复成一块普通木牌,方行斋站在纪慕人身前,没有任何反应。
纪慕人松了口气。
萧岁温朝纪慕人走来,道:“哥哥,走吧。”
纪慕人透过萧岁温的肩,看到元锦帆好好地站在那,还听他说了句:“行斋!我们也回去吧!”
那希望成真了。
纪慕人望着萧岁温笑起来。
“好。”
纪慕人的方行斋的回应重合在一起,下一瞬,却听方行斋大喊:“锦帆!!!”
纪慕人心一惊,抬头见元锦帆仰着身体,躺倒在地。他倏地看向萧岁温,“岁温......你——”
“嗯。”萧岁温点了点头,“我还得带上他一起去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