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黎身体紧崩,似一头警醒的猛兽,他问:“殿下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
贺家满门被灭,商母暗伤积累,坏了身体,三年前已经寿终正寝。商母平日没什么朋友,更不会拿这事到处说。南知意身在遥远的京城,何以知道这些阵年旧事?
南知说:“此事是我父亲争口说与我听的。”
前世贺母死后没两年,贺父便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动用全部人脉去寻可靠之人照顾贺时清。贺时清那些个叔伯堂兄弟个个如虎似虎,贺父怕自己走后,体弱多病的贺时清立马就被他们吞的渣都不剩。
得知这一消息后,商黎赶到兰城毛遂自荐。多番考量后,贺父最终还是选了商黎,那枚玉坠没能派上用场。
这一世,玉坠和贺家产业一起落了贺家旁支手中,南知意花了些时间才找回来。
“您的父亲?”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商黎目光紧随南知意。
南知意的手抚上书架,他轻叹了声,说:“我本姓贺,名时清,是贺家家主贺钰第二子。九年前,方家人收买江湖中人,屠我贺家满门,将我送入皇宫,伪作方贵妃所生的皇子。”
“什么?!”商黎大惊失色,又仔细打量了南知意一遍。
眉眼好似确实有些像贺钰,但又有些怪异。
商黎眉头拧得死紧,他说:“此等秘事,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南知意毫不在意商黎堪称放肆的目光,他回道:“阁下相信有人生而知之吗?”
“什么?”
“大概是我轮回投胎时出了什么问题吧,我自生下来便已知事。”南知意说,“因此我记得父亲陪着刚生产完的母亲说话时,提起的天门城往事,也记得我出生三天后,方家派来的人是如何闯入贺家屠尽我贺家上上下下三百三十七口人的。”
南知意语气冷静到可怕,温润的外表下是汹涌的暗潮。森森寒意无声地渗入商黎的脊背,等他惊觉时,后背的寒毛已经竖起。
“阁下若还是不信,我可提供给你一些线索让你自己去查。”南知意伸出手指,隔空虚点了下商黎手中的玉佩。
知晓当年内情之人已只有南知意一人,无论商黎信不信他的说辞,都要替他做事。
果然,商黎思索片刻,单膝点地,恭顺地说:“愿惟殿下马首是瞻。”
南知意上前扶起商黎,拍着他的肩说:“往后若无旁人,无需对我行礼,你我二人本非主仆。”
前世贺父死后,商黎护着贺时清躲过贺家旁支千方百计的暗杀,在贺时清将贺父留下的家产处理好,尽数捐出后,又带着贺时清隐居山林。他们早已不是主仆,而是挚友。
这几天风中的寒意越发重了,南知意刚踏出书房,福全便赶忙站到旁边给他挡风。风拂过尚绿的草木,扑在周云娘发间的绢花上。
“之前不是说再等等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皇宫角落的仓库里,小全子压低声音询问周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云娘说:“哎呀,你别问那么多,就说多久能办吧。”
一想到楠江颈间的长命锁,周云娘的心就砰砰直跳。这个长命锁绝不可能是楠江捡来的,周云娘清楚楠江的性子,他绝不是那种拾金而昧的孩子,结合楠江之前的异常举动,只可能是别人送他的。至于是谁送的……
周云娘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捏紧袖子说:“拜托了,这事越快办妥越好。否则楠江怕是会有危险。”
小全子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面前全是以前得空去陪楠江玩的场景。
——小公公是来陪我玩的吗?
——小公公是在叫我?
——是啊。公公全名不是叫小全子吗,你们又不让我叫哥哥,只能叫小公公了。
——哈哈,楠江高兴就好。
——我们玩什么?
——来玩我发明的新游戏好不好?
——好!
童言童语天真稚气,是他们这些低微宫人寂寞皇宫中唯一的乐趣。那是他几乎看着长大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
小全子把心一横,咬牙说:“我尽力在这几天内打点通。”
“抱歉,让你为难了。”周云娘冲小全子深深地道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