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您也早些休息,若是这西暖阁有什么缺的您尽管吩咐奴才。”
接下来的几天,顺帝的病情逐渐严峻,医官们轮流守在殿中,风雪鸢也一直守在顺帝的床榻前伺候着。
顺帝高烧不退,身上的痘也更大更密集了,多半时间是昏迷着的,而醒了的时候身上又疼又痒,把他折磨得不行。
顺帝第一次醒时见到风雪鸢守在床边,还尚能忍受住痛痒,安慰风雪鸢:“鸢儿,别担心,父皇…还能坚持地住。”
风雪鸢则趁着顺帝清醒的时候赶紧喂下药去。
后来顺帝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风雪鸢,身上的痛痒也加重了,脾气便也变得不好了,把风雪鸢端过来的药都打翻了。
风雪鸢在万圣宫守了这么些天,亦是身心俱疲,心里虽然想骂,但还是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碗盏碎片,耐着性子劝道:“父皇,您再难受也得把药喝了啊,您若是不喝药这病就更要严重了。这宫里宫外还等着您快点好起来呢。”
“不中用啊,朕有这么大个后宫,有皇后,有太子,平日里都殷勤地很,朕这一病却都唯恐避之不及,都是些废物!”
“父皇,太子眼下还在禁足,皇后娘娘与木贵妃身体抱恙,还是让鸢儿来照顾您吧。”
顺帝想伸手去拉风雪鸢的手,手伸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说道:“父皇是心疼你啊,这宫里也就你不怕被朕传染肯来照顾朕了。”
风雪鸢知道此时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便慌忙跪地说:“鸢儿自小不在父皇身边,在父皇膝前尽孝的机会不多,还请父皇不要嫌弃儿臣伺候不周,撵儿臣走。”
顺帝叹了一声,抬了抬手让风雪鸢起身:“父皇怎会嫌弃鸢儿,鸢儿医术自是比宫里的医官要高上百倍,有鸢儿在朕身边,朕能安心许多啊。”
风雪鸢好似突然开窍了一般,发现了与顺帝的相处之道。只便一味哄着捧着,将自己的身段放到最低,便可让顺帝的自尊与颜面得到极大的满足。至于心里是怎么想得,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风雪鸢随后就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以前的风雪鸢从来不会为了得到顺帝的好感与疼爱去说违心的话,虚伪的话。她如今肯留在万圣宫照顾顺帝,倒是忠义大于孝悌,为了南风朝局的稳定,为了从百草堂那里传承来的行医的道义。至于那一点点父女之情,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体会过,便也不再渴求需要了。
顺帝的病情虽然恶化但尚在预料与掌控之中,顺帝喜怒无常的脾气风雪鸢也能应对得宜,但其余各宫苑寂静一片,每日呈报上来的文书皆言无头痛发烧生痘者,这让风雪鸢很是疑惑。
看着手里的文书,风雪鸢猛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大步走出了暖阁,喊道:“颜褚!黄公公!”
颜褚和黄公公闻声跑了过来。
风雪鸢不等二人站定,边走边吩咐道:“颜褚,你带一队人,戴好面巾和香囊防身,咱们去挨宫挨户地查。黄公公,你再去辟两间宫苑出来。”
颜褚摸着腰间的佩剑,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公主,您是怀疑各宫有隐瞒不报的?”
“不是有隐瞒不报的,是全都不报。这都已经第七天了,父皇若是能坚持过了十天,也就性命无忧了,可这下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黄公公颤颤巍巍地说:“老奴这就再去把永宁堂和静参堂打扫出来。”
“嗯去吧。颜褚,咱们走!”
风雪鸢带着皇城营的侍卫先去了与宫外联系最多的掖庭。掖庭的掌事周公公一开始还带着几个内侍堵在门口推三阻四的,可也抵不过颜褚等人的真刀真枪。
闯过周公公这一关后,风雪鸢带着人直接去了宫人们的住所。只见一条通铺上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挤了十几个人。
风雪鸢在院里里环视了一周,发现最尽头的一间柴房上了锁。
“周公公,把这间柴房打开。”
周公公陪着笑脸,推三阻四道:“公主,这里面堆放了些宫人用的杂物,污浊得很,没什么可看的。”
风雪鸢懒得与他废话,看向了颜褚。
颜褚点了点头,拔剑向那柴房走去,手一挥那锁便落了下来。
一推门,一股浑浊之气便扑面而来。颜褚往后退了一步,拦住了走上前的风雪鸢。
二人站在门外定睛看去,柴房里面关了四五个人,面上皆长满了水痘。
“周公公!这怎么回事?”风雪鸢气愤地问道:“掖庭明明已有人发病,为何每日的报文上却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