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云却顷刻冷然的笑了,她抬起头笑容中透出了狠戾和疯癫,如猛兽最后一搏的神情,让众人视之皆毛骨悚然。
“华夫人!那女德书上赫然写着,女子生于闺中,当以嫡庶为尊,嫡女出生高贵,必承门风,担门庭之重。庶女当知谦卑恭顺,以免乱尊卑之序。凡女子一生,皆以守礼为本,不可僭越!那……夫人的娘家柳家也是这般认为吗?”
茉云眼神透出寒戾的光看向华夫人华夫人冷冷的瞥了茉云一眼,并没有言语。
“夫人亲姐名为柳玉鉴,而夫人闺名为柳初弦,玉鉴和初弦皆为月,臣浅薄……可玉鉴应为圆月,初弦乃新月,难道夫人的娘家以新月为尊吗?可它不如满月圆满啊,夫人才是嫡出啊!”
华夫人神情分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柳大人面露愠色几步上前,怒目直视着茉云冷喝道:“你放肆!纯属一派胡言,尔等卑贱女子岂敢如此毫无凭据胡乱揣测!”
他的话语中透出压迫之意,显然是压制茉云而来。然而话音未落,便听到皇上冷冷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柳大人,问案之时,站在一旁稍安勿躁,今日朕还在此。”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柳大人瞬间僵在原地,脸色一时变得苍白,他看向皇上那如冰冷的刀锋眼神,顿时感到了自己那句放肆,惹怒了圣上,他马上惊慌退后不敢再发一言。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愈发紧张,皇上转过头,目光落在茉云身上,神色依旧冷峻,眼神示意她继续问案。
“文中又言,女子当深居简出,不离闺阁,不抛头露面。凡遇男子,必退避三舍,不言不视。婚配以父母之命为天,以家族之意为重,不得私定终身,妄图选择婚配。”茉云继续背着女德中言冷冷的笑道,“我怎么从夫人所写之言中,看出了深深的嫉妒。”
华夫人微微抬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回视着茉云,仿佛在说评述于我?你也配!
“下官若记得不错,夫人的姐姐,就是您所谓的这种抛头露面,遇见了命中之人,后来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入卢府,与元帅伉俪情深!”
“家姐已走了多年,请大人莫提她的名讳,污了她之名!”华夫人眼神冷淡扫了一眼茉云,不屑于回应。
“元帅夫人走了这么多年,元帅再未娶,您的姐夫们皆深情之人,不负你姐姐们的一世倾情,敢问华夫人与她们不同的,规规矩矩的按照父母之命,家族之重的婚姻,过得好吗?”
此时圣上顿时扶着龙椅的手,握紧了椅背,关太傅更是倒抽一口气,她说的不单是指华夫人的姐夫元帅,她说的是华夫人的姐夫们,那便是将圣上也算了进去,她竟敢提起皇上这段谁都不敢提的往事,她这是当真不给自己留半分后路了……
“夫人的女德中还写着,既嫁从夫,夫为天也,无论贤愚,皆当无怨顺从。日常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宽以待之,忍以顺之,不得争执顶撞,亦应忍辱含垢!”茉云说到此狠戾的笑了,“我怎么觉得这是夫人生活的真实写照啊,您这是劝诫别人,还是向天控诉啊!”
华夫人依旧端庄从容,可茉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隐忍,嘴角却仍带着一抹淡淡的冷笑。
茉云则继续冷笑着背着女德上写的文字:“侍奉公婆,必以孝为首,晨昏定省,不辞劳苦,视如亲生父母。公婆言令当听,教诲当从,尤不可有怨。凡事以和为贵,若遇公婆严责,亦当受之坦然,切勿忤逆。哎……”
众人不知为何,不过是背诵女德之言,可任谁都能感受到茉云言语中透出的锐利,似刀锋般直指华夫人。
“奈何华夫人,守寡丧子了几十年,就被婆婆骂命硬毒妇克死了她儿子孙儿几十年,世人还皆以华家为典范!”
柳大人此刻都吃惊的望向他的妹妹华夫人,而华夫人终于看向了茉云,两人目光在殿中相遇,华夫人面容依然带着阴冷的倨傲,而茉云眼神坚定的好似一眼便能将她看穿。
“让这南华城的女子皆受夫人所受之苦,也没能熄灭夫人这心中不忿的怒火,终究也是徒然啊!夫人,这报仇要找对仇家啊!”
华夫人脸色微微一沉,但很快恢复从容,冷然道:“我仇家?”
茉云面容冷厉的缓缓上前一步,眼光直逼华夫人:“夫人,谁逼你将一生过成这样,谁才是你仇家!”
“谁逼我?”
茉云顷刻间又冷冷笑了,那笑容带有几分狠戾又带有视其可悲的哀婉:“华夫人,任南华全城女子用悲凉的一生陪你尝尽女子人世苦楚,没有用!你能好过受几分,你就能逃离这牢笼?”
华夫人冷然的看着茉云,眼里的光在渐渐暗淡。
“任你如何为非作歹,你以为你嫉妒了一世的姐姐们,在天之灵看见你的恶行会感到痛苦?没有用!人家也见到,你过着这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定然也觉得解恨了吧!”
茉云盯着华夫人,犹如猎鹰盯住猎物般。一步步向前,声音越发冷冽。
“任你杀了千山、万莫也是枉然,没有用!那个人不会回来了,而你的丈夫,儿子也走了,在这空洞的人世,任你如何挣扎皆无用!”
话语如重锤击下,华夫人的嘴角不由得微微颤动,可她面色从容却目不转睛的望向茉云,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
“但是杀了卢正啸着实是个好办法,这也足以毁了你仇人!”茉云顷刻间阴鸷般的笑了望向华夫人说,“可你现在杀不了卢正啸了,他们日后还是依仗着他,高官厚禄,富贵荣华,世世代代忠诚良将!然后将你这一生的碎瓦和残痕,视若无睹,而你能如何呢?”
华夫人似乎被茉云的话语摄了魂一般,痴痴的说:“能如何呢?”
“已是深渊万丈!忍受、麻痹、哀嚎、挣扎皆不如疯癫,他们就站在这里,报仇啊!”茉云抬手指向殿上一众人,冷厉而疯癫的笑了。
华夫人原本紧绷的神情,忽然顷刻间松懈下来,她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忍不住笑意。片刻后,她猛地仰起头,眼中闪烁着一抹疯狂的光芒,唇角扬起放声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