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屋顶瓦片轻响。未过几息,一颀长身影猝然出现在屋内,夏乘歌偏眸瞧了几眼后,托腮向来人伸了伸手,“跟踪的人解决了?”
长珏把药瓶递到他手心,说:“那是二王子派来监视你的暗卫,不能杀。”
夏乘歌拔掉瓶塞,熟练倒了几颗药丸吞下。
“......只是晕了,”长珏看他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觉蹙眉,问:“他、经常打你吗?”
夏乘歌不答反道:“当初乱葬岗上奉命抬我回来的人不是你?”
闻言,长珏恍惚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在乱葬岗捞起的血人,仿佛与夏乘歌是有几分相像。
念及此,长珏抬眸扫他几眼。
“......你救人不记长相?”
长珏点头:“抱歉。”
“......”真是块实心的木头。夏乘歌暗自腹诽。
长珏又瞧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你手臂上的伤,还好吗?”
天知道在入宫前一晚夏乘歌找到自己,要自己打他一顿时,长珏有多惊恐。
营帐内烛火暗淡,少年人乞求的发亮瞳孔恍若暗夜中的星辰,粲然惊魄。长珏后退几步,与他隔开距离,问:“为何?”
“明日就要进宫,若不如此,晏知意他不会信。”说着,夏乘歌卷起袖袍,白皙手臂落在潮湿空气里,上面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旧伤疤。
长珏盯着那疤痕不语。
夏乘歌道:“下手重些。”
记忆回笼,长珏的目光如那夜般移向榻上人手腕中随衣袖晃荡的殷红伤口,指尖微蜷,接着手指幽幽伸向腰侧布袋。几瞬后,夏乘歌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他下意识要拒绝,结果却被长珏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太子殿下的命令。”
“......谢谢。”
“不必,”长珏疏离道:“好好养伤。”说罢,跨门而出。小院重又恢复死寂,仿佛方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徒留日光昏昏和掌心温热的瓷瓶。
几日后,太子宫中。
傅怀瑾嗅着近在咫尺的发香,望向铜镜里姣好的人儿,目光赤.裸撩人:“小殿下。”
晏温抬眼,恰巧长睫触上傅怀瑾拂在他眼前的指尖,“怎么了?”
许是刚睡醒,小太子的声音泛着沙,摩挲在傅怀瑾心尖,隔靴搔痒。终究不是正人君子,傅怀瑾眉眼微沉,泛凉的手指顺着瓷白侧脸落下,轻轻搭在晏温修长颈间。
接着,指骨抬起下颚。
傅怀瑾低身,在柔软唇角印下一吻,“待事成后,小殿下要如何处置纪安?”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殿下想亲自处置他吗?”
晏温顿了顿,“我与他无冤无仇,何须惩治他。再说这人不是你与那赵王打赌的筹码吗?”
傅怀瑾抚着脖颈的手指微滞。
“......”他还是不想说。
傅怀瑾凝着晏温的眼睛。即便此刻二人相拥无距但之间却犹如隔了万丈鸿沟,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小骗子。
傅怀瑾默了许久,率先偏开视线,彻底松开了桎梏着晏温的手臂。
“傅怀瑾,”察觉到眼前人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下去,晏温有些疑惑,在傅怀瑾准备转身时猛地开口:“你不开心?”
“嗯。”
“为什么?”
“殿下想知道言家二公子是为何事被我捉了去吗?”傅怀瑾不答反问。
晏温沉默。潜意识告诉他此事或许与自己有关。
“言寄欢他是受王后所托,目的是......”说着,傅怀瑾偏眸,虽是初春,但夜间仍旧寒凉。茭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朦胧边晕。傅怀瑾的视线重又转回晏温身上,轻道:“刺杀纪安。”
闻言,晏温极力伪装的平静外壳蓦然裂出一角。那心头腾起的恐慌和惊忙也在这瞬间顺着这条破碎的裂缝猛地灌入。
团在胸腔里。
几欲要把他压垮。
晏温只觉自己快要窒息。缺氧的空白填充着大脑,他开始出现片刻的茫然,望着面前逐渐凑近的傅怀瑾,嘴唇嗫嚅:“什么......”
这是小太子的心结。傅怀瑾怎会不知。原本想着只要让晏温全身心的信任他,或许就能愿意开口,但如今——
傅怀瑾不是没有感知小太子对自己的心意。可即便到了现在,晏温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根扎在心中的刺却仍旧不见松动。
好不容易狠下心想要逼问的傅怀瑾,眼见面前人因为诧异而湿漉漉颤动的双眸,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发软。
长叹一口气,傅怀瑾长臂一捞,把面前这个面容发白的少年拥入怀中。紧紧相拥。
“小殿下,告诉我好不好?”傅怀瑾耐心诱哄。
晏温浸在满是沉香的气息中,他的声音发抖:“你......言寄欢,没有告诉......告诉你吗?”
“可我只想听你说,”傅怀瑾摩挲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亲昵唤道:“阿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