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乘歌眼睫沾落一粒雪花,他轻轻眨了眨,水汽入眸,顺着眼尾掉落。
“发什么呆——”
突如其来的温暖塞在怀里,夏乘歌猝然回神,抬眼,见闲君撑着脸颊施施然正看着自己:“殿下问你话呢。”
夏乘歌攥着手炉的指尖一顿,战兢朝向对面斟茶啜饮的小太子,轻轻颔首:“奴才有罪。”
晏温摆手:“夏乘歌?”
“是。”
“本殿曾见你在学宫时所作的一篇有关治世文章,其中就有关应州雪灾之策,可有印象?”
夏乘歌恍然一愣,“奴才拙见,怎可为真。”
“本殿查阅燕史典籍,发现在燕先祖时应州确有过一场雪灾乱象,只是波及不大,最终这场灾祸也未传入都城,只消得来年春化,应州百姓硬生生靠得秋收的一点余粮撑了过去。当年,死伤众多。”
夏乘歌沉默不语。
晏温顿了顿,末了,说出的话却如滔天巨浪般令夏乘歌赫然抬眸。
他道:“你是应州人。”
晏温像是没看见这人眼里的惊骇,只笑:“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若不想说便罢了,只是......近日应州再次遭遇雪灾霍乱,你可知晓?”
“......奴才不知。”
“既是如此。”
晏温起身,绸缎料子随动作松垮往下坠着,他偏眸看向窗外枯枝厚雪,神色不明:“本殿便不再多问,你安心养伤,太子宫虽不大,但也足够安全,旁人若无诏令是进不来的......”
“叩叩叩。”
晏温话还未落,偏殿门骤响。
夏乘歌身形一颤,下意识就要往墙角缩。
小太子环视四周,发现长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无奈垂眼叹气,晏温回身朝躲在重叠幔帐后的人道:“别害怕,不是二殿下的人,你在此休息罢。”
说着,晏温带着闲君推门而去。
待殿门再次关上时,这寂静偏殿内就只剩了夏乘歌一人,以及满室药香。
“什么时候启程?”傅怀瑾接过闲君怀里的衣袍,仔细披在晏温肩头。
“五日后。”
“他答应了?”傅怀瑾微微俯身,指尖在衣袍上的系带间缭绕。
呼吸相抵。
晏温摇头,“不过既然夏义把人给了我,即使他不答应也已经毫无退路,”接着,他默了一瞬,盯着傅怀瑾垂落在颊边的长发,似是自语:“更何况连我自己也早就没了退路。”
“谁说的,”傅怀瑾抬手捏了几下晏温泛凉的耳垂,道:“无论殿下想做什么,我都会是你的退路。”
闻言,晏温抬眸看向傅怀瑾在映雪中近乎亮琥珀色的瞳仁,心跳不自觉加快:“......我才说要护着你。”
傅怀瑾轻笑一声,反手勾住小太子细瘦的腰肢,泡了药香的碎发被寒风吹起,幽幽回荡在鼻息寸余。
喉结一滚,傅怀瑾把人紧扣入怀。
晏温贴在他炙热的胸口,呼吸相蹭,浓烈的沉香几欲将他溺毙。
“殿下当然要护着我,”傅怀瑾啄吻着怀中人发烫的耳尖,说:“只是阿温,我爱你。”
晏温耳后银铃颤颤,恰似此刻的心跳,脱频失控。他彻底羞红了脸,埋在傅怀瑾的颈窝中,“我......知道,你与我说过许多次。”
“这不一样,阿温。”
“什么?”
傅怀瑾说:“我不想你受苦。”
“我现在没有受苦。”
“嗯,”傅怀瑾的指尖滑落在那颗灿白色的小铃上,眸底染上心疼,他轻叹一声,在晏温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红了眼眶:“我们阿温再也不会受苦了。”
晏温被他这一番话弄得云里雾里,想要再问,可傅怀瑾身上突如其来的剧烈地悲伤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傅怀瑾,你......”晏温撤开几分距离,想要看一看他。
“别动,阿温,让我抱一下好吗?”
横斜枯枝上的雪色被微凉的日光照的刺眼,晏温被傅怀瑾紧抱着,望向枝头将坠未坠的积雪发怔。
“五日后,长珏会跟在身边保护殿下。”沉寂半晌,傅怀瑾忽然道。
晏温回神疑惑:“你不去吗?”
“去,”傅怀瑾顿了顿,道:“只是有些麻烦罢了。”
“什么麻烦。”
“燕王知道我对殿下,心思不纯。”
“......啊???”晏温惊愕的瞪大眸子,不敢置信:“他是如何得知?”
“我说的。”傅怀瑾微微松开怀抱,垂眼看向晏温在雪色映照下的淋漓双眸,他的目光是毫不收敛的如困兽般的侵略,却又在晏温抬头瞧他时,转成一副委屈模样。
“小殿下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