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秘书敲门进来把午饭放到办公桌上。
“我下午有事要早点走,公司有事你直接找总助赵勤。”
“好的,沈总。”唐观应着。
“吃过午饭了吗?”沈衡问道。
“还没有,正要去吃。”沈衡没有应酬的时候,唐观一般是先帮他把午饭订好拿上来,再出去吃饭,或者直接订外卖。
“把这份拿去吃吧。”沈衡把桌上的午饭推过去。
唐观有些懵,“您忙了一上午,午饭还是要吃的。”
沈衡摇摇头,翻开手边的文件,说:“这会儿不饿,你去吧。”
唐观双手捧着午饭走出办公室,回身关门的时候,看到的是沈衡埋头看文件的投入身影。
唐观是新来的实习生,艺术学院新闻传媒专业的大四学生。沈衡的公司是一家小有名气的传媒公司,老沈总和自家院长关系不错,和院系也时有合作,因此每年学院都会推荐几位学生到公司实习。他和同学一个被分配到了秘书处,一个被分配到了策划部。两个人经常互相羡慕对方的工作。
坐在工位上大口扒饭的唐观,回忆着沈衡低头看文件时一丝不苟的发丝和笔挺整洁的袖口,不由地点点头,心想果然是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也难怪公司里的女员工都被沈总的英姿折服。
咽下饭菜,拿出镜子照照自己抹了摩丝的发型和衬衫的衣领、袖口,抹抹嘴,也赶紧收拾好桌面,拿出待处理的文件,努力做一个认真工作的精英帅哥。
………………
轿车疾驰在路上,沈衡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方向盘上。其实母亲如果再仔细翻找一下,会发现被他拿走的不仅仅是一件连衣裙,还有她抄写的佛经、被放在柜子最深处的那一套久不见天日的相册里的照片。
进了门,换好鞋,沈衡没有停顿直接往客厅走去。
温母从听到汽车的动静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盯着门口的方向。沈父也站起来,揽住爱人的肩。温母的目光随着沈衡而动,眼睛红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走向她的儿子,嘴唇颤抖着。
她期许着,又惧怕着。
“妈。”
沈衡走上前,轻轻揽住母亲的肩,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
“我找到温心了。”
一声哽咽彷佛从心脏的位置经喉咙发出,穿过二十多年的岁月,终于在这一天得以解脱,放肆地发出声响。
温母一晚上没睡好,早上四五点的时候就再睡不着,索性起来。
她有做早课的习惯,这会儿也是无法宁心静气地读下去。阖上佛经,温母抬眼看向窗外从林木中射进来的几缕清晨的光线,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眼泪也跟着流下来。
沈衡还陷在梦境里。
他回到了那个青砖白瓦的水乡,长长窄窄的巷子,紧闭的木门,还有门口守望的猫狗。
急促的呼吸声传到他的耳朵里,伴随着心脏剧烈地跳动,催促着他快一点、再快一点。他跑过一条条巷子,转过一道道弯,那白色的裙摆还是在视野中失去了踪影。
眼睛快速地在四周寻觅着,汗液从额角淌下来,有的顺着脸颊汇集在下巴,有的流到了眼睛里,视野模糊又清楚。
“衡衡,衡衡……”若隐若现的呼喊传来,他分辨不出声音的方位。他迷路了。
天黑了。他只能依靠直觉继续向前走。转过一面墙,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他抬起头,看到前方模糊的人影,很奇怪,明明天已经黑下来了,但他知道那是爸爸妈妈,看得清妈妈眼中噙着的泪和爸爸紧皱着的眉头。
他想要继续向前走向他们,但是腿好像灌了铅迈不动分毫。
妈妈跑过来一把抱住他。
他被抱得很紧,他听到妈妈在跟自己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衡衡。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不好。”
她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手上、肩膀上。
他环顾四周,每个巷子,每个角落,还是没有妹妹的身影。
他张开嘴,想要告诉妈妈,自己让她们担心了,但是自己不是在乱跑,而是在找妹妹,他刚刚好像看到妹妹了,穿着那条她最喜欢的白裙子。
但是他的嘴好像也失去了控制,他无法发出声音。
他抹着妈妈脸上不断滴落的泪珠,着急地想要跟她说清楚。
在即将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一颤。
梦醒了。
沈衡看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窗外的鸟叫声把他的心思拉了回来。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六点多了。
放下手机,他看了眼肩头。
蓝色的睡衣很干爽,带着身体温热的体温。
但睡衣下的皮肤好像依旧被变凉的泪水浸泡,保留着湿漉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