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缠斗在一起。而C8明显有些着急了。他的拳头和腿风更狠,所释放的灵力也更凶猛,有想杀死周围一切事物的疯狂。
“他急了。”风祁祐心中下了判断,却看得是顾黎。如果自己的经验没错,她这场比斗下来怕是内伤更重。
“灌溉。”风祁祐想到那个,他的心声变得艰涩。冷峻的面孔下,是难以猜透的内心。他不知何时坐到了角斗场的第一层台阶上。左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搓着橙灰色的灵气。
“时不由我。”顾黎弯腰躲过,一阵凉风在头顶掠过。她躲避着,进攻着。低估了C8的耐力。
“这是个疯子。”她的手臂挡住男人,被她翻转前进,绕了出去然后一掌拍在他肩侧。C8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她的心颤抖起来,又是和尤里克斯一样的人。
顾黎如今不再是没有一场比斗经验的新人,她能感受到,这场比斗本不是生死。
可耐不住有人,偏要把它变成生死。
“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善弱到无法决断的人。”顾黎抬起眼,直视C8的眼睛。
“陪练到此结束。”她已经学了不少招式,实在撑不住了。顾黎不能让自己再受那么重的伤,不然难以恢复。她把C8推出去,腿一点地就想跃起,水清色随她移动。结果差点摔到地上。
“她的腿!”C8立刻发现。灵力调起!大量的消耗让他也气喘吁吁,但是机不可费!
男人立刻追上,力量从四周突进。顾黎急忙躲开。慌忙之中,她身形不稳,受伤的腿跪在地上。千钧一发时,调动水幕一方,被男人一腿踢了出去。
“噗——”她吐出鲜血,水清色跟着猛然一沉。
监控中心,工作人员挺直了背。
“再等等。”耳机里传来命令。男人将放在按钮上的手移开了。
这一脚把顾黎踢到水槽边,她挣扎着,咳得撕心裂肺。嘴巴吸气之间,牵扯出要断不断的声音。
“没说是生死啊!”观众席上雷氏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两人心脏砰砰直跳。
诺亚停了笔,笔尖轻轻在《圣经》上敲着。
“顾黎……”风祁祐不能托大,鬼道悄然在顾黎身侧开启。他思考,如果自己强硬施展阴律把人带出去的可能性能有几分。“只要她回去就行。”风祁祐面容如水,足够镇定地思考着。
“别、”顾黎道,“别!!”顾黎的手渐渐攥紧了。C8勾起嘴角,以为她在求饶。沙土地上被顾黎划出五道指痕,水清色的灵气开始飞舞、收拢。水槽里,水流剧烈翻涌,顷刻间齐齐飞出朝顾黎迅猛而来。
C8猛然挥出一拳,却是将水流打散,在两人身边炸开了花。他站在顾黎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朝顾黎伸出手,朝着她的脖子,想把她提起来。
C8的鼻尖滑下连续的水滴。他皱起眉头,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他的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两股水流缠绕住他的手腕和臂膊。
顾黎抬起眼睛看他,虽是半蹲半跪,C8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凌然盛意,冷得浑身一颤。
“探水清源,在于全身。”顾黎在心中对C8说道,“气动灵舞,在于我心。”
浊色的水流渐渐将他们包裹在里面。
顾黎的头上渐渐亮起一根线,它是清润的蓝色,泛着粼粼光辉。风祁祐看到了,“是经脉!她点燃了……”
观众席上,众人再次呆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两侧水槽的水流不断飞向两人,已经将他们牢牢包裹住。C8浑身充满橙灰色的灵气,却难以动弹分毫。看到067头上亮起的竖线,他顿觉不妙,“这是什么鬼东西!”男人身上水珠不断滑落。
顾黎却忽然无可奈何,又有些讽刺的笑了。
“呵!”C8大吼一声,右手的灵光大涨,试图全力击碎眼前人。桎梏他的水流在拉拽之下被他拉长,又被旋转着的流水拉回去。C8的四肢被束缚,“故技重施!”他看着旋转的水流,想到了067对付G5的那招。C8怒起,他若困兽,却斗志十足。
再次出拳,他却感到自己的手臂变得无力,力量减出大半。一呼一吸之间都是水!“咳咳咳咳——”C8被吸进去的水呛得咳嗽不止,他看到自己挥出的拳头,被站起来的顾黎用一只手挡住。有什么不对劲,067的手......不对劲!
“你看,管理者对我们的安排多么精准。”顾黎的笑里流露出对自己莫大的讽刺。“他唯一错断的就是人心。”
“咳……”C8的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却在惊诧之间吸入了更多的水团。他如呛入水池的溺水者,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呼吸。C8的右手戴上了一层厚厚的水套,臃肿间也丧失了对于四肢的感知和操纵。他没有顾及,橙灰色灵气暴涨,穿过汩汩流水,以纯灵击向067的全身。
水流环绕住顾黎,灵气和水气让她得以滞空,达到和C8平视的高度。禁锢四肢的水流猛然一拉,拳头偏离了方向。
顾黎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带着深深的厌恶,暴戾和不耐。顾黎一手插进男人的脖子。那是只玉色的手,带着淡淡的青白。
C8瞪着她,却依旧不肯咽气。他的一拳终于打在她的身上,却绵软无力。
鲜血迅速弥漫,跟着流动飘逸的水,婉转铺陈在这方空间。就像是刺杀课下课后,顾黎每次打扫教室,那满地的鲜红,和抱起小猫后,满身的血红。
顾黎终于狠下心,将手继续插进去,斩断了男人的颈椎骨。C8没了呼吸,”咚“得掉了下去。
顾黎终是浑身浴血,粹成鲜血和残暴的洗礼。这洗礼又是否必然蜕换一个人原本的心神?
观众席上,鸦雀无声。众人知道,胜负已分。那还在旋转的红色水流不就是答案吗?
风祁祐盯着眼前红色的漩涡,他的喉咙上下翻动。第一次,在顾黎这件事上已经失掉任何目的和多余的情感,只余纯粹的思考去判断眼前的事物。
基地的拼杀足够残忍,他们的目的,就是训练出一批批绝对服从,没有感情、道德,沉浸在杀戮中的怪物。他们失去了对残忍的反应,而将血肉视作空气。坠入深红的黑暗,而甘愿留在那里,无谓逃离。
顾黎没有看C8,甩了甩手,将上面密集的血液甩了些下去。
然后摊开手掌,水流飞向顾黎的手心,形成一个刀口同一的水刀。她慢慢将自己放下去。曲着一条腿,立在地面上。
红色的水流渐渐散开了。
经脉复原,水源“哗”的一下铺陈在四周的地上。
只有顾黎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把刀,闪着寒冰的凌厉。
她转过头,眼神正巧对上风祁祐的视线。男人心中一震。
那神色太复杂,也太简单。它是对命运安排的无奈,是对自己心思的嘲讽,更是在监牢囚困中不甘的前行。那神色太沉重,就像饱经了风霜;那神色太复杂,已经历知了黑暗;那神色太平静,它看穿了这一切;那神色太纯一,她仍是顾黎。
经黑暗万难而初心不改,立深渊血染而心永向明。以水之柔道,驰骋万般痛苦之上;身弱之中,自有万般坚韧,生生不息。
顾黎向前伸出那把拿着冰刀的手,坦荡一摊。“明夷,内明外顺,利艰贞。管理者,我给你想要的答案。”
冰刀滑落,水花溅入血土地。
“顾黎......”风祁祐看着她,没有了往日的审视、探查,而只有顾黎。
命理之下,何声不公;刚柔似水,自有万般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