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当江面下水声横流,只听得些水巢虫淅索,旁的恐怕…”,恐怕水下设有结界禁制,声波无法穿透,水牢位置无从下手
“如此只能一寸寸去寻,找到地方其实不成问题,不过时间上恐怕…”,此刻酉将尽,离约定的子时之前不过二个时辰之距,另个时辰能将木当江中段纤毫不爽地搜上一遍已然可谓急速
旋龟老者似是不愿放弃,叹气之后又转声提议:“传闻皆道,两山木当水深深似渊,这水底之下可有调查?”,那武罗既能如此自信来赌,祂那洞府水牢存在‘不可以常理‘揣测之地也似是合乎情理之中
雷兽族长闻之颦眉,确感到这回族人之命恐怕难救
天下极境有万千,北临穷尽永夜苦寒,西域沙漠极燥枯煎寿算,东域鬼城邪毒极阴…作为一头在陆上生存,不善水性之兽,雷兽私以为上述这些地方靠着身体强健还能勉强抓住生机,唯有天下涉水之境最为凶险,想也觉得可怖…
但凡水深达到限度善称其‘极’,那必定是一副日照不及阴阳失衡,灵气难存凡物不生,常需与深渊巨兽争抢生机的艰苦状态,更加之水渊压力随深度增加,下潜过速则遇高压缺氧,上浮不慎则脏器扩张,阻塞体内经络灵气正常流转不说,爆体而亡也属可能。除此之外还可能存在暗流冻潮,石窟陷阱之类的不归路…
只需小小失察,死状必定极其难看
“且不说能否避开干扰寻到线索,就这水下极境之地莫提劫狱,就单是你我要如何前去?”,雷兽设想自己若是不慎卷入那般境地,恐怕无力回天也只能等死
旋龟老者:“水牢设置江底的确凶险,却绝非不可接近,想那武罗无甚平常也可自由出入你我也必定也可。计疑无定事,而今权益,惟尽力而为呐”
雷兽自觉有理,拜别独处开始一番苦苦搜寻
那旋龟老族长安抚完了这头,又马不停蹄地去听那头倾听新传来的坏消息——方才族老们协力敲晕了一头巡逻凶兽,并以秘术搜魂…
可纵使背负使用秘术的巨大因果,所得也不过了了
“那小妖所知也不多,唯独提及江水建筑之时,识海浮现一头双人首大虫身之凶兽,友爱尚欲深究…可那画面一闪而过,小妖双目炸裂作行尸,至此就再问不出任何了”,作汇报的族长越说越小声,耗费如此代价却只得了一条无此无关痛痒的情报着实令众妖心酸
“也不知是否相关…”
也不知算不算运气强势,时秋再睁眼的时候天旋地转,似被卷入强力旋涡中,不过她容师兄没走失,她的脑袋还埋在容师兄肩窝里,这人的双臂是紧紧箍着她的腰死不放开——险境归险境,两人好歹是没走散…
水底安静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纵然有周身金光作源,可水渊深处自有种吞吃光亮的魔力,时秋目视范围左右不过六尺
她正不自主的随水流而转,一圈一圈地毫无简断,以一息百丈的速度下潜深水。耳膜鼓胀,鼻尖沁血,无处释放的内压锻压体内脏器,肺鼓吹如袋无法呼吸,脑如大斗思考不能,心室扩张血脉蓬勃,连头发丝指甲盖都在使着劲泵动鲜血
一切反抗都是濒死挣扎
时秋哆嗦着透过微光朝外望,依稀灭绝的温暖与针刺般的寒冷交替,水润生机并非出于有情,正狠狠撕咬她的流水也曾哺育过农田桑苗,也曾作雨露恩泽,左右生机的同时也在锚定死亡,如此反复万年亘古未变。
而她的脚下,水渊的更深处,她听得创世神褪色而古旧的话语,悲悯却默然,慈祥又冷酷,如大雪铺天般飘落反复诉诵着‘大道无情,宿命在人‘
虚弱的呼吸再作挣扎
活下去,活下去…
爆体而亡的臆想画面已在识海中轮番来回无数次,时秋默念如是,片刻都不敢让自己再生出放弃的念头来。腕上的定海珠五色光芒闪动,仿佛回应着主人召唤,勉力护体争得一线生机
她原本还可以收回金光来稳固凡体,可金光已全数用在外无法撤回——
原本厚实的结界光壁此时被深水压力,结界张力反复磋磨作晕水绢纸之薄,将将附着在时秋临时展开的隔水结界之上,极力对抗着外部冲击,勉强在这无人深渊中创造出一丝喘息空间。
二人好似正身裹蛋壳,息迹静处,随水而动尚且好说,可一旦触上水底礁石或水流裹挟的硬物,便无疑是以卵击石,脆弱的平衡瞬间就会被冲破。人体柔弱自无力对抗昭彰天道,恐被水压瞬间碾成齑粉,逃无可逃…
时秋呛着血,轻轻拍抚着仰倒在身的沉默男人
指间滑腻微凉,鼻腔内满是血腥气味,怀里的人缄默着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时秋此刻才骤然惊觉,向来体暖的人,此时竟通体冰凉
“容,师兄?”
“联络时间到了,可是你兄长传消息回来了?”,旋龟族长听闻动静,去问那表情很急走得却很慢的族中后辈,堂内各大妖齐齐看过来
“岂止消息?...兄长哎哟”
老旋龟耐不住这说话墨墨迹迹地调子,急道:“挑重点说”
“兄长祂说江…横流交错,潜入探查之时被卷入涡流,差些就回不来了!”,青年旋龟自己也急,气息已乱边说边颤,“且海底…不,江底有巨兽盘桓…”
老龟跌坐椅中,自顾喃喃,“看来此路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