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要遭老罪了,豹只想出门一趟罢
豹子听得一惊一乍,表情管理瞬间失了效,目露嫌弃:“如果掌门一定,肯定,非常确定要试试的话,也许行”
“所以探取些情报是可行的?”
西峰老实点头,没接茬
时秋看出来了,凶兽那是到哪都不受待见的,今日西峰嫌弃狍鴞,先前她那器灵嫌弃混沌,似乎被唤作凶兽本身便代表着低贱下作,沾不沾浊气倒不算是受妖歧视的首要诱因
凶兽之存在本身便被众妖当作罪过了,而这样的传统恐自神族起,古来便有之
可凶兽作何区别于寻常妖族呢?时秋一时也没想明白
西峰见时秋不言语,眼神还定在自己身上,想走却拉不下脸来,眼巴巴端量回望着临泱掌门想找台阶下
工作态度不甚积极,没料到,这位曾剑指人族的妖庭首将竟也是这种不抽不动的性格,怪不得妖庭要完
时掌门不爱用强,循循善诱:“临泱素来与十万大山妖族交好,眼见狍鴞作恶多端绑窃幼崽,天理难容!而今人面羊虽然身死计破,你我却始终不明凶兽三部意欲何为,这如何令人安心?西峰道友这趟奉公灭私,权当替妖庭代行其职,也好灭灭凶兽气焰,遏恶扬善,以儆效尤”
不光话讲得漂亮,论理也不糙,她打了个手势朝妖尸,“请”
凶兽三部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身为妖将的天性督促着西峰,豹自知此番不可再作推脱
西峰化原身,富贵袋里取青色尖嘴壶,壶口一道薄烟如有意,钻入狍鴞鼻腔没了痕迹。随后靠近一步头抵住细长羊角,血臭如斯直冲天灵,豹没忍住打了个恶心,泣数行下,回头予时秋交代
“我去也”
一事暂定,时秋也退了出去,实在味大就着新鲜空气缓解许久气方通顺
狍鴞素日里食人吃妖造业不小,所谓是万般带不走,唯有业缠身,到了只剩下残尸败蜕也还要恶心别人。
凶兽习恶业,恶也,至于是先有恶,还是先有凶就不好说了
今日院中乌云初聚水汽浓,有疾风骤雨之相,不过只要无事挂心头,无关天气,日日是好日
时秋照样对账目读报告,顺便招待上她这讨零嘴的小狐狸
“掌门掌门,出事了!”
见却不见声先至,是守卫队的联络队员——巴掌大小,口通人语的灰雀
来雀飞得太急扑腾两翅膀,竟直直摔在时秋书桌上,不住喘气
时秋合上册子,一手给雀搀起来,“有什么事好生说,别急”
鸟雀以翅指位,出气要比进气多:“门口!门口!”
“…要不别说了,直接带路吧”
狐尾小童托着一盒炸汤圆,嘴里也塞得满满当当,“窝也要去看惹恼”
时秋逗乐了
牵着小狐准备言传身教传授实用的管理经验,着眼未来,道友,从小培养
小雀却飞到跟前制止,雀飞在她耳边严肃说:“掌门,还是别带小朋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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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外约百十里,树林高地间
林间的空气潮湿,窒闷不已,时秋只觉呼吸滞涩,心跳沉重,晨风未褪肃穆,尚不懂温柔,钝刀慢剐地誓要割去满山日华
“什么时候的事?”,时秋在向田季提问,视线却无法移开,她盯着地面,林地间渗入土壤的血污残骸都在向她倾诉含恨与不甘
“昨日午时”,田季默然,简单作揖
“午时…”,昨日午时,正值时秋巡查护卫之际距此不到百里
“现场有结界禁制痕迹,不久前才将将发现”
时秋无言以对
现场不堪凌乱,为保护线索,时秋命人设下封锁等候调查。可这三寸地界中的灵气如同被人抽空一般,法术并非全能,无法获取到任何有效信息
田季只希望土壤中能遗留气味,从而找出肇事之人——闻獒小心错开地面纵横的血爪印,一一嗅过去,眸露不忍,随后摇了摇头
林地上留下的抓痕指印都属于受害弟子,多是受活剥生吞时痛彻而留
田季皱眉:“这妖若只为食人,那这弟子可不会受这般久的折磨,只怕…”
只怕,对方是在故意戏弄
一指一抓道道土痕,几乎还听得见这位临泱弟子临终前的惨叫声声,时秋自闭觉知强迫自己镇定,却依旧通红了眼,她厉声道:“扩大范围,再查”
闻獒依言,携众小队不遗毫发又寻过一通,时秋也延展神识一分一厘地细细探查,简直将这座小山丘翻了个底朝天
可除去残骸遗存,禁制结界的残留,并未留下任何气味用以追踪,甚至没有灵气,没有足迹,没有残魂,方圆之内的生物如有避讳般不愿靠近此地。
现场气氛诡异,除了大片血迹,数块亡骸以外,确实找不到任何追凶的线索
田季领着另一队人马,也空手而归:“这也…太干净了”
就像是用术法打扫过
可若能将痕迹清理得如此彻底,那为何独留这具残骸?若如此临泱方面只可知有人失踪却不能确认其死亡,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可对方独独留下遗骨血迹
傲慢狂妄!在场的临泱众人无不感受到了挑衅
沃施俏气不过:“太过分了,这岂不是在侮辱我宗无人!”
田季兜着手,晃了沃队一眼,对方知道厉害闭了嘴
身为护卫总队长,田季素日不喜编下队员受情绪影响过剩,今日却没有将沃队的话堵死, “这一枚石制残符便交予掌门查看了”
众护卫视线齐齐聚在这块石头上,几乎要将石头盯出火星子来
弟子惨死线索全无,忙碌半天却只得些不实的猜测,时秋抿着唇心里头恨极了,“先将残骸遗物收回宗去,若有亲朋莫将人领来此地…”
先前已有弟子回去宗内核对身份,知会亲友,生死憾事已是无奈,不可再行刺激其亲属
只是时秋没想到,话刚讲出去人却已经到了——来人是柏烨
“我还怨这二人贪玩,晚了日子回宗,谁料到…”,柏烨大哭失常,浑无平日一二分的沉着,说话断续,前言不搭后语
“渡风时我们就共事了,如今你二人竟落得个被生吞活剥的下场,这叫我如何…”
时秋侧目,“等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