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真实的人之间,真实地贴合在了一起。
为了掩藏身份的帽子和口罩是假的,只能不引人注目地看向镜子里你的虚影是假的,楚门和帝都之间遥远的一千公里是假的。
但是温热的身体是真的,叫嚣着肆意生长的感情是真的,细细密密如擂鼓的心跳是真的。
……
人流汹涌向前,两人一瞬间就被带着共同挤了进去。
黄怀予向左看看,发现苏琬和谷奕已经被人群冲散,去了车厢另一头。
人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近,她被挤到了楚恒身前,两人面对面站着,呼吸若有若无地缠在一起。
抬起头,就看见他正站着,因为长得高,所以右手没费什么力气地向上抓住了扶手,看上去似乎站得很稳。自己的视线平视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锁骨处。
黄怀予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所有能用手扶的地方都已经被占满了。
她局促地站着,试图用双脚保持平衡。
结果下一秒,车厢向一侧偏移,她骤然失去平衡,眼看下一秒就要向后撞到身后的人——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有力的手,直接把她向前一揽。
胸口猝不及防贴上他的腹部,双手也因为惯性向前虚虚搂住了他的腰,她结结实实倒在了一个小苍兰香味的怀抱里。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楚恒那双低头俯视的眼睛。
“对不起!”
黄怀予立刻撒开手,想往后站,可是身后腰上那只手突然多了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把她牢牢按在怀里。
“人多。”
“小心。”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
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激起细小的涟漪,她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两个人距离太近,她几乎被楚恒一动不动地固定在他怀里,此时浑身都不自在。
楚恒低头看着被他抱着的人,正呆呆地看着他脖颈处,似乎正在发呆,眉头都稍微蹙了起来,好像正在思考什么纠结犹豫的事情。
“在想什么。”
他问。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楚恒看见她又瑟缩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他,很是真诚地实话实说道:
“我没带酒精湿巾。”
“如果你也没有的话,那要麻烦你忍忍了,等我们到站下车才能去买。”
楚恒站在原地。
他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什么意思。
“……嗯。”
黄怀予看见楚恒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桃花眼弯起来,似乎是在口罩里笑了。
“我确实是在忍。”
车厢一个转弯,她被他抱得更紧。
……
苏琬和谷奕被挤到了另一个角落。
谷奕一米八/九人高马大的大高个,此时此刻却瑟缩在车厢的一个小小角落里。
这样一个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公子哥,居然现在在这里挤地铁。
他脸上也没有任何烦躁,只是向上举起手撑着车厢顶部,逆来顺受地被压着。
苏琬看着觉得好笑。
谷奕不自在地换了只手,“笑什么?”
苏琬右手腾出一半的位置,让给他。
“后悔吗?跑来跟我们一起挤地铁。”
“……哪有这么夸张。”谷奕摸摸鼻子,“我都住了一年楚门一中的学生寝室了,还怕这个。出来玩就是为了体验嘛。”
苏琬望了望周围,全都是上班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回家,脸上都是半死不活的表情。
苏琬高三的时候,也经常见到这种表情。
可是不一样的是,这些上班族脸上,更多的是一种平淡的麻木。
她缓缓眨了眨眼睛。
自己以后也会是这样吧?对她来说,挤地铁是没有选择的平凡生活,但是对谷奕来说,挤地铁是难得有一次的新奇体验。作为云省五十万普通平凡的文化生之一,参加高考是她唯一的人生选择,然而这条自己千辛万苦一步步升学走过来的道路,却是被谷奕母亲当做惩罚的警戒方式。
地铁的轰隆声向前,像是正在过隧道。
两人的倒影映在透明的门上,互相交叠,互相面对,可是方向却相反,好像终究要去往不同的远方。
……
谷奕没注意到她在想什么,只是盯着手机,兴高采烈地说:
“我看了天气预报,20号和21号都是晴天,我们那两天就去长城!”
“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看见牧夫座流星雨!”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显得有些紧张,一向漫不经心的长眸里却带着些许不确定,不敢看苏琬,悄悄低着头。
可是下一秒,他还是没忍住般抬起眼看她,额前那缕挑染后微卷的发丝缓缓落下来,落在眉间,衬得他锋利的眉眼此时此刻变得柔和许多。
苏琬猝不及防对上少年的眼睛,心突然一动。
她低下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