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不远的距离,孟宝林一下子就看清了刘尚服手中的帕子,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她是让晴虹找人毁了良昭仪的月华锦,更是让人祸水东引,将脏水泼到简才人头上。
可她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这张帕子更是她的贴身之物,何时丢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还成了坐实她罪名的证据?
孟宝林此时煞白的脸色,落在旁人眼中,无疑是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她想反驳那张帕子不是她的,可帕子是入宫前她娘亲亲自给她绣的,入宫时更是记录在册,赖是赖不掉的。
最后,她只能无力辩驳:“帕子是臣妾的不假,可这帕子,臣妾几日前就丢了。”
梅才人斜了孟宝林一眼,讥讽道:“那可真是巧了。”
卿欢佯装不解:“臣妾虽入宫不久,但也记得规矩,嫔妃贴身之物若是丢失,需得上报才是。孟宝林丢了帕子,怎么不曾听孟宝林提起过呢?”
皇后淡淡颔首:“简才人说的不错,孟宝林,你如何说?”
孟宝林一时难以自辩,只跪下喊冤:“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不知这帕子为何会在这贱婢的手上。或许…或许是她偷来的……”
她自己此时都还是一头雾水呢,这话说出去,没一个人信。
一个伺候奴才的奴才,哪里来的本事去偷嫔妃贴身的东西?
人证手中还有物证,良昭仪对此深信不疑。
且孟宝林与简才人的龃龉,她多少知道一二。孟宝林毁了她的衣裳嫁祸简才人,再正常不过了。
良昭仪咬牙瞪着孟宝林:“孟宝林果真是好胆量,非但嫁祸嫔妃,御赐之物更是说毁就毁。”
宫中唯一一匹月华锦就这么被毁了,她想在除夕大宴上出风头的机会也成了泡影。
若非孟宝林是嫔妃,陛下又在看着,不能轻举妄动,惹了陛下不喜,她真恨不得上去踹孟宝林一脚。
良昭仪越想越气,她望向萧烨:“陛下,您可不能轻饶了孟宝林,不然以后后宫嫔妃有样学样,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萧烨冷眼觑了一眼跪着的孟宝林,收回视线时,余光扫到卿欢,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安抚良昭仪:“后宫事宜,皆有皇后做主。”
在外面,他与皇后夫妻一体,给皇后体面,就是给自己颜面。
皇后闻言,一直皱着的眉头微松,看着良昭仪微变的脸色,顺势道:“孟宝林心思不纯,陷害嫔妃,毁坏昭仪妹妹的宫装,按照宫规,是该严惩。”
话落,孟宝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膝行上前几步,哭喊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是臣妾嫉妒简才人得陛下宠爱,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回,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端看陛下和皇后的态度,孟宝林就知道他们心中认定了这件事是她做的,既如此,她此时再死咬着不认,也无济于事,还会令陛下更加厌恶她。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认了,挽回一点形象,也好给皇后娘娘一个轻罚的借口。她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办事,想来皇后娘娘会保下她的。
孟宝林如此想着,却哭的愈发的厉害。
皇后见孟宝林认错,缓和了语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宝林的确有错,但看在她如实认错,未曾酿出大祸,又伺候陛下有功的份儿上,不若就罚她抄宫规百遍,禁足至年下,陛下以为如何?”
虽然孟宝林不怎么聪明,但看在她给良昭仪添堵的份儿上,她也不介意保下孟宝林。
听着皇后对孟宝林的处罚,良昭仪忍不住冷笑:“皇后娘娘还真是贤良淑德,故意毁坏御赐之物,不敬陛下,这样大的罪名,您竟这般轻拿轻放……”
“不可对皇后无礼。”
萧烨突然出声呵斥,吓了良昭仪一跳,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陛下……”
良昭仪委屈的眼眶泛红,萧烨无奈的叹了口气:“韵儿,皇后是中宫之主,你该敬重皇后才是,怎可言语冒犯?”
被陛下当着众人的面,言语亲近的唤了闺名,即便是敲打的话,也让良昭仪觉得心中舒坦。
她憋回眸中的点点水意,恭敬的朝皇后屈膝一礼:“是臣妾言语有失,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从容端庄:“妹妹无心之失,本宫自不会与妹妹计较。妹妹起身吧。”
良昭仪咬牙站起:“谢皇后娘娘宽宥。”
瞧着皇后与宠妃和睦的模样,萧烨似是格外满意:“就照皇后说的办。”
眼看着皇后保下了孟宝林,良昭仪心底窝着的火气没处撒,尚服局的人就遭了殃,每人皆被她罚了一个月月例,其中负责看护她宫装的文司衣,被良昭仪罚的最重。
非但被贬为普通绣娘,更是罚了她二十杖刑。至于毁了月华锦的宫女,自是没了性命。
萧烨与皇后都没有多说什么,总归是一些奴才,罚了也就罚了。
角落里,白司衣看着被捂着嘴拖出去的文司衣,缓缓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