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康颜回到位子上,管碗碗坏笑着盯着她,她把碗里没动过的面推到管碗碗面前,低声让她快吃。
管碗碗火速吃完,两人速速动身。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是想借嫁人避免被带去青楼的?”
“对。”
“你怎么知道的?”
“毁掉面具那晚,我在楼下碰到了去捡面具的后亭。她跟我讲了为什么要执着面具……她幼时调皮捣蛋,刚十一岁的时候,被父母送进招妤院两个月,打杂干活,说是磨磨她的性子,在那里,她见识到青楼女子非人的经历,卖身卖艺,凌辱打骂,一身伤病,永无自由,除非死,永无可能逃脱。
清水镇的姑娘,十二岁是人生的槛,入冬的时候是她的十二岁生辰,若还是无人娶她,就只能从此入青楼。”
“你怎知她有无撒谎?更何况为什么是吴凤文抓她?吴凤文一个名震邺阳的大家,久未归家就为了把她送回来这么卖力?”
卢康颜摇摇头,“吴凤文身上定是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事。”
二人按照指引,不出多时,便站在了吴家门前,黑漆木门,看着有很多年头,沉蒙旧木,应是许久无人踏足。
“你别跟我进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找地方躲起来,找机会逃出城去。”
门未落锁,卢康颜独自一人推门踏入吴家旧宅。院子不大,几间屋子一眼收入眼底,看得出吴家的清贫。
一一检查了宅院,都没有人的踪迹,最后她站在院子中间,思索着,难道吴凤文不是带后亭到这里?按照他抵达古陵镇的时间,他应该没来得及回清水寻找新的落脚点,多年未归,除了这里,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卢康颜思索着,重新进入右手边放置杂物的屋子,一些陈年旧物,但仔细看,有些地方的灰尘有被蹭掉的痕迹,她顺着踪迹,寻到里侧窗户下的木柜里,她蹲下身,打开柜门,果然看到了手脚皆被绑着的后亭。
“喂!后亭!醒醒!”
卢康颜压低声音喊她,边试图解开她脚上绑着的麻绳,这绳扣绑得很紧,她几次都解不开,便掏出随身得匕首,试图磨断绳子。
憔悴的后亭苏醒过来,看到面前的人有惊讶也有意料之中,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是来了。”
“吴凤文为什么要抓你?”她便问,手里的动作也丝毫不敢停歇。
“你知道他常年在外,学得了一门傀儡术,可以操纵一个人,甚至是让她变成另一个人。”
卢康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地看着后亭,此时一片寂静,就听得院中的两声脚步声,在暗夜里听得人惶惶。
——登台的脚步声。
“原是骨肉亲,奈何今生钱财空,只得教妹换前程……”
卢康颜回身,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挡在后亭前面。
然她的耳后,悠悠传来后亭的微弱的声音,“他要抓的,不是我,是你。”
“……为妹梳妆换新衣,觅得良人今世归,原是一场空悲切,妹得人生圆满意……”
卢康颜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像是自己被囚禁在了这副躯壳中,贴上了封印,口不能言,四肢不受控制,疲软地栽倒在地上,她的双眼还在努力睁大,似乎想从浑浊而模糊中看清眼前的局面。
混沌中,黑影出现,一块帕子盖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嗅觉也渐渐丢盔弃甲,但强撑着嗅到了一丝油彩的味道。
“我帮你把她引过来了,该……”
卢康颜强撑的意识,终于抵不住,晕了过去。
人影出来前,管碗碗遁身藏在了后墙上,眼看着吴凤文将昏迷的卢康颜带走,心里嘀咕道,我就说嘛,三脚猫的功夫逞什么能。
“吴凤文把康颜送到了招妤院?”
“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趁着月色,吴凤文将人带至镇上的舞团,青竹早已在院中等着他了。
“人带来了。”
青竹眯起双眼,眼睛在月色中像是瞄准猎物的毒蛇,“另一个呢?”
“我何时见到我妹妹?”
“你不信我?亏得我们还是自幼相识,若不是我肯卖你个面子,你这辈子别想救你妹妹。”
“既如此,你便也信我。”
青竹大笑,“吴凤文,清水镇是我们的地盘,你背井离乡多年,怕是连这里的规矩都记不得了!”
“我记得,我记得!”吴凤文咬着后槽牙,双手攥紧拳头,闷声道:“我自是记得才拿这两人的命换妹妹一人。”
“你心软了?”青竹轻蔑地睥睨着他,“若是后悔,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带她们走。”
“我不后悔!”吴凤文嘶吼道,这句话说给青竹,亦是给自己听的,他低头呢喃:“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妹妹是为了我念书的盘缠,才被爹娘卖了,我亏对她,是我对不起她,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青竹冷笑,“你记得就好,把后亭带过来。”
“她不是还未满十二,为何要抓她?”
“你是不知她做的好事,镇里的小姑娘们,听了她的蛊惑,一个个都不安生,动起了歪心思,她是个典型,我们就是要,杀鸡儆猴看。”
“你们会杀了她?”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光是救你妹妹,就够你操心的了,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
吴凤文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