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意道:“最优解?有吗?如果有,欧阳燕会被词典打流血吗?即使没有系统血迹,欧阳燕的后脑勺也是有血丝!你别说你看不见!”
林如意把书一本一本地放进书包里,扣好书包扣子的时候觉得脸上很痒。
抬起手背抹了抹脸,一手湿答答的眼泪。
欧阳燕被词典砸晕了而已!
而茂河被词典砸糊涂了,是非不分,不识好歹!
品学兼优又如何?
是非曲直看不见,假善良,有屁用!
有资格来教训系统吗?
他茂河那副糊涂样子,和汤粉之流的恶毒,并列起来的话,会怎样?
能把欧阳燕砸死!
茂河被谁洗脑了?
维护汤粉之流了!
自以为是!
你茂河同学有本事?
你把汤粉词典砸人后脑勺抵挡住呀?
你把汤粉唆使混混儿欺凌转校生抵挡住呀?
你把汤粉唆使混混欺凌学生写作业这事抵挡住呀?
欧阳燕活该被砸?
不能还手?
不能自卫?
还击就是恶毒?
按照茂河的逻辑,抓捕小偷,就是与小偷没有区别了?
任由小偷继续,抓捕就是恶毒?
林如意飞快地抓起书包,朝学校门口用力地奔跑。
远离糊涂虫!
跑到停放接自己的豪车旁的时候,正好看见推着车子出来的茂河。
还有站在他身边的王大雪。
难怪!
现代陈世美!
就说嘛!
看系统不顺眼了,替汤粉之流说话了!
且!
欧阳燕未必在乎他茂河,随他去吧!
刘开放说茂河同学变了,原来是真的。
林如意气的直跺脚,系统啊系统,打茂河屁股。
而系统嘿嘿一笑,看我的绝活。
站在茂河面前的欧阳燕望着茂河的眼睛说:“我们一起回家。”
欧阳燕的手用力地抓紧着书包。
茂河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欧阳燕,说:“你先回家吧。我还有事。”
茂河心说,林如意你过分了!
竟然让系统来教训我!
命令系统让欧阳燕说醒就醒,说来就来,呼!
欧阳燕没有让开的意思,她还是站在茂河的面前,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茂河,抓紧书包的双手很稳。
王大雪看着面前的欧阳燕,心里有些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的难过。
她抬头看了看茂河,说:“要么我先……”
茂河摇了摇头,把车头掉了个方向,朝身后伸出胳膊抓起王大雪的手,轻轻地用力一握,“我们走。”
林如意道,系统?您不管?
系统沉默。
曾经被人们遐想出来的棋盘一样错误的世界。
江河湖海大漠山川如同棋子一样分布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你只是轻轻地伸出了手,在世界遥远的那一头握了一握。
整个棋盘就朝着那一边翻转倾斜过去。
所有的江河湖泊,连同着大海一起,所有的潮水朝着天边发疯一样地奔腾而去。曾经的汪洋变成深深的峡谷,曾经的沙漠高山被覆盖起无垠的水域。
而现在,就是这样被重新选择重新定义后的世界吧。
既然你作出了选择。
既然你把手放在了世界上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
欧阳燕把自行车拿出来,才发现钥匙忘记在教室里了。
她把车放回去,转身回教室拿钥匙。
学校的人已经渐渐散去了,剩下很少的住读生打闹着,穿过操场跑回寝室。
欧阳燕刚刚跑上楼梯,迎面一个耳光用力地把她抽得朝墙壁上撞过去。
一双闪亮地镶着水晶指甲的手又甩了过来,欧阳燕抓住抽过来的手腕,抬起头,面前是一个画着浓浓眼影的女人。
她身后背着书包安静站着的人是纯白花朵般盛开的汤粉。
系统没吓唬住她,倒把她的恶毒放大了一圈……
欧阳燕转身朝楼下飞快地跑,刚跑出两步,就被那个女人抓着头发扯了回来。
她伸出双手抓着欧阳燕的两个肩膀,用力地扯向自己,然后在那瞬间,抬起了自己的膝盖朝欧阳燕肚子上用力地顶过去。
可怜的欧阳燕正来例假不说,身心还处在赵仅仅事件里与赵仅仅感同身受!
赵仅仅好不容易写完作业了,这才一抬头,教室里空荡荡。
身体太过虚弱吧?写个作业,这么慢。
迈着疲惫不堪的双脚,走下楼梯。
就看到楼梯上的汤粉悠闲自得其乐地看着一个水晶指甲挥舞手臂,张牙舞爪。
熟悉的声音?
欧阳燕?
赵仅仅大声喊:
保安,打人了,打人了,要出人命了,校外混混……
赵仅仅瞬间肚子一疼,都没有看见是谁踢了她!
余光看见几个混混身影一闪,群殴!
赵仅仅在晕倒前想到群殴,告他,让他进去,有前科,这些词语。
王大雪看着坐在路边绿地椅子上的茂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刚刚半路茂河停下来坐在这里开始,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特别无情?”
茂河抬起头,声音闷闷的。
“那么怎么了?”王大雪在茂河身边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茂河把头埋进屈起来的膝盖里,“觉得好想逃开她,好想用力地远远地逃开她。可我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嫌弃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去说那种感觉。”
王大雪没有打断他的话,任由他说下去。
该怎样去定义这样的关系?
发小吗?友谊吗?
只是当你生命里,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人。她妈妈很少珍惜她,她爸爸的疼爱距离感太大了,因为中间隔着离婚二字。
她活在痛苦的世界里,活在被排挤被嘲笑的空气中。
她也会在看见别的女孩子被父母呵护和被男朋友照顾时心痛得转过脸去。
她也会在被母亲咒骂着“你怎么不去赚钱”的时候希望自己突然变成一块金砖,让母亲拿着去扬眉吐气,去挥霍,去炫耀自己生了个金砖闺女!
也幻想自己突然有两个亿,让母亲拿麻袋装钱,实在拿不动,就给她雇佣两个脚夫抬着……
不然,她生了个女孩儿该有多赔本呀!
该有多沮丧呀!
她很想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她也想穿着漂亮的衣服,有很多的朋友关心,有美好的男生去暗恋。
她也想在深夜的时候母亲为自己端一碗热汤而不是每天放学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做饭。
她也想要做被捧在手心里的花,而不是被当作可以肆意践踏的尘。
当这样的人就一直生活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当这样的人以你的幸福生活作为镜像,过着完全相逆的生活来成为对比的时候,她越是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你就越是没办法抽身事外。
你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去帮她擦掉眼泪,一定会想要买好多好多的礼物塞进她的怀里,你一定会在她被殴打哭泣的时候感受到同样的心痛,你也一定会在她向你求救的时候变得义无反顾!
因为你想要看到她开心笑而不是哭!
哪怕一次开心地微笑。
又或者不用奢求微笑,只要可以抬起手擦干眼泪,停止哭泣也好。
小时候你看见她被她妈妈关在门外不准她吃饭,你想要悄悄地把她带回家让她和自己一起吃点东西,可是你的母亲却怒气冲冲地把她请出了家门。
你偷偷地从窗户递出去一个馒头,然后看见她破涕为笑,拿过馒头开心地咬起来,可是只咬了一口,她妈妈就从家里冲出来一抬手把那个馒头打落在地上然后连着甩了她两个耳光,你看见她看着地上的馒头用力抿着嘴巴却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睛里含满了沉甸甸的眼泪。
你也看见过她突然就从家门里冲出来哭着逃跑,因为年纪太小而跌跌撞撞又摔在地上,周围暗巷里的女人们并没有去牵她起来,而是在她的周围露出幸灾乐祸的讥笑的目光,然后她站起来,又被追出来的慕亚平扯住头发拉回去再甩两个耳光。
更小的时候你看见她有一天追着提着箱子离开暗巷的父亲一直追到门口,她父亲把她推开然后关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坐在马路边一直哭到天黑。
天黑后她回家,门关着,母亲不让她进门,她拍着大门哭着求她妈妈让她进去,不要也丢下她。
长大后她学会义无反顾地去爱人,但是却并没有遇见好人。她陪伴怀着孩子的女同学去找那个男人的时候,却看见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房间里恩爱,因而抱打不平,却遭遇汤粉之流的诬陷、谣言、诽谤、胡言乱语的人身攻击!
她太难了!
你陪着她一起慢慢长大,你看着她一路在夹缝里艰难地生存。
你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她,塞给她,丢给她,哪怕她不想要也要给她。
这样的她就像是身处在流沙的黑色旋涡里,周围的一切都哗哗地被吸进洞穴。
她就陷在这样的旋涡里。
伸出手去拉她,也只能随着一起陷下去而已。
而如果放开手的话,自己就会站得很稳。
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是这样站在旋涡边上,眼看着她一天一天被吸纳进去的感觉。
甚至当有一天,她已经完全被黑色的旋涡吞噬了,连同着她自己本身,也已经变成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时。
好想要远远地逃开。
逃离这片卷动着流沙的无情的荒漠。
王大雪看着面前呜呜哽咽不停的茂河,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抓皱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茂河干净而散发着洗发露味道的头发。
一滴眼泪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上。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其实我对你,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全部去给你,塞给你,丢给你,哪怕你不想要也要给你吗?
茂河抬起头,揉了揉已经红成一圈的眼眶,把口袋里振个不停的电话接起来,刚说了一声“喂”,整张脸就一瞬间苍白一片。
电话里欧阳燕的声音像垂死一般。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