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岸看着灵泉旁莫名其妙出现的树不语。
沈圻岸感受到结界波动从屋里跑出来,“大人你回来了。”
他走到桑岸身旁,开口道:“这是我栽的凤尾眠,等它开花了鬼域就不会再死气沉沉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自己都管不好还有心情管这花草树木。”
“此言差矣,鬼域瞧着寂寞,有这凤尾眠大人闲时还能赏赏花。”
桑岸没说话,将储物戒扔给沈圻岸。
“去凿个灵池,将洗髓液倒进去好好洗洗你这具破败的身体。”
沈圻岸笑得灿烂,“大人可是心疼圻岸了。”
“我是不想我这木屋再见血,连点威压都扛不住。”
沈圻岸暗笑,明明就是嘴硬心软。
桑岸回了屋里,给沈圻岸的那个储物戒只放着洗髓液,其余都在他这里。
他将聚灵丹放到南屋,又将玉骨堇放到榻上。
桑岸闪身到屋外,在东屋的窗外种下那棵聚灵树,又将特意留出的洗髓液倒入灵树根部,若是寻常人看见桑岸这么用这金贵东西,只怕觉得牙疼。
凿灵池费不了多少时间,沈圻岸将洗髓液倒入。
思索了一番,他施了个清洁术,然后脱去外袍,只剩一件里衣迈入灵池内。
磅礴灵气疯狂涌入沈圻岸的体内,他闷哼一声,任凭灵力一遍遍冲刷经脉和神府。
真疼啊……他那时应该更疼吧……
桑岸走来看见灵池里的沈圻岸脸色一沉。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送死?”
他用法术将人拉出来。湿透的里衣紧贴着内里,若隐若现的身躯呼之欲出,看得桑岸眼皮一跳。
“把衣服穿好!”
见美人计失败,沈圻岸收拾好自己,作揖行礼,“圻岸总怕自己太弱跟不上大人的步伐,就是给大人当个出气筒也是好的,圻岸不怕辛苦。”
桑岸眼里晦暗不明,“我用不着你如此。”
“用得着,如何用不着,大人又不是在下,怎知圻岸是怎么想的呢?”
桑岸消失在原地,几乎落荒而逃回了屋里。
沈圻岸含笑跟上,入内见到榻上摆着的琉璃罐又是一笑。
他停下,用法术取了灵泉水,用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红玉茶具,走到榻上落座,不声不响地泡茶。
红玉小盏里盛着玉骨堇泡好的灵茶,沈圻岸满意地抿了口,他起身,走去叩响西屋的门。
“圻岸见榻上有上好的灵茶便自作主张泡了,大人可要尝尝。”
门内的桑岸心还乱着,他将心口的魂玉从衣袍中取出来,看了许久,他取下魂玉,起身打开门。
见到桑岸,沈圻岸眉眼弯了弯。
桑岸走去,瞧见熟悉的红玉小盏,神情一顿,随后落座,沈圻岸跟着坐下。
白衣黑袍,两盏温茶,此情此景难免让人陷到回忆里。
“圻岸自小吃百家饭长大,少时未参加十四仙家的选拔而选择四下游历,某天途径月州不小心坠下山崖,昏迷许久,幸而被山脚村民相救。在那之间,圻岸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场景镜花水月般醒了便消散了,唯独那人圻岸倒是记得清楚,于是圻岸跟着那梦里的人来了这凶恶之地,对圻岸来说,大人不仅救了圻岸的命,还圆了圻岸的梦。”
桑岸没说话,只是喝着灵茶,眉眼很淡,瞧不出过多神情。
“圻岸若是有逾矩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怪罪,圻岸只是情难自禁。”
沈圻岸略微轻佻的语调着重落在最后几个字。
桑岸轻笑,鬼气绕上沈圻岸。
“沈圻岸,不要再玩这些愚人的把戏,你是谁从何来为何来我都不在意,不要再妄想接近我,我会杀了你。”
前世记忆?实在可笑,三千多年都够沈圻岸活三个轮回了。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样,人不人鬼不鬼,不入六道,生死无常。
不管沈圻岸为何而来,魂玉总是做不得假,可再真也不是从前人。是他妄想了,总以为那人还活着。
桑岸握在手里的魂玉最后也没有给出去,他回了西屋。
沈圻岸还坐在榻上,手里的红玉小盏还未放下,他脸色有些苍白,桑岸身上的鬼气很重,即使是短暂的缠身,那刺骨螫噬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放下红玉盏,思索一番明白了桑岸为何突然发难,想来是不信他,也是,是他操之过急了。
可一别就是三千多年,如何能不急。
沈圻岸回到东屋,看见窗外灵气浓郁的树,他走到窗边,抬手碰了碰。
“既是不信,还对人这么好,傻子。”
沈圻岸又想到那灵茶,呢喃道:“是不是因为魂玉认出了我……倒是托以前的福。”
桑岸脑子很乱,心情不免浮躁,屋外安静了许多日的骨龙似是察觉到,低沉的龙吟不断扫出,结界外又响起刺耳的厉叫。
桑岸给东屋又罩了个结界,然后出现在骨龙旁。
他抚着骨龙硕大狰狞的脑袋。
“黑霄,他回来了,但他不是他了。”桑岸眼里带着无穷的悲伤。
足足三天,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未再讲过一句话。
沈圻岸连着三天用洗髓液淬经脉和神府,又服下天阶聚灵丹,南屋原没有那些,想来是桑岸出去的那一趟一起带回来的。
他的灵力增强了不少,总归是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准,沈圻岸隐隐感觉自己要突破了。
又过了几日,十日之限将至,桑岸离开鬼域前往缨州。
沈圻岸破开结界一小口出了鬼域。他这具身体虽然底子差但天赋不低,单论修为放到十四仙家也能混个长老当当,只是鬼域太过凶险,哪怕是他到达深处也落下不少伤。
此番进阶恐怕要引来劫雷,这雷绝不能落在鬼域,沈圻岸咬着牙躲开周身鬼气。待他跌跌撞撞离开鬼域地界时,又是满身的伤痕累累。
他跑到泺州边界的一个小城短暂休养。
沈圻岸寻了一处山林,布下防御法阵,随后盘坐在阵眼上。终于劫雷落,雷霆浩荡,一下又一下劈在沈圻岸身上,足足劈了九九八十一下。
沈圻岸生生呕出了血,浑身焦黑,气丝游离。他在地上躺了许久,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沈圻岸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瞧着屋内的样式,他应该是被哪个好心的仙士捡回宗门里了。
门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女仙士和一个身着赤色法袍的男仙士,沈圻岸挣扎着坐起来。
“你别动你别动,你伤的很严重,躺着就好。”那女仙士开口说。
两人走到床前,沈圻岸瞧清他们的模样,二人腰间都挂着玉色铃铛,想来是落英门的人。
“我们是落英门的弟子,游历途中恰巧遇见你晕倒在地,正好我们要回宗门,便将你带回来医治。”男仙士开口说。
“对,我叫凌琳,他叫齐无恙。”凌琳瞪大双眼,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旁的人。
“多谢二位仙士出手相助,我名沈凡,若有用得到沈凡的地方尽可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