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手底下原本有六个资深咨询师,三个线上咨询师。今年六月之后,走了俩资深咨询师,一个线上咨询师,剩下的五个也都有点心猿意马,时不时念叨着“心理咨询的太阳还没升起,就要成为夕阳行业了”。
甚至有客户说:“跳大神的都比你们吃香。”
挺无奈,也没办法。
今天万舸戈在问他什么工作时,他都想向对方一样坦荡荡地说辞职没工作算了,也不知什么心理,撒了个小谎,说:“开辅导班的。”
这会儿他自嘲地笑笑,倒也差不多。
迷迷糊糊的,柳栖又盘算起买车,原本打算考完驾照买个好车,现在想想还是买个一般的吧。
打住,驾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出来。他难得脸上浮现窘色。
正胡思乱想,电话响了。
是白峰。固丰市黄河街道幸福社区的居委会主任,兼他兄弟。
电话一接起,那边就开始蹦豆子:“这把稳了吧,哥们!赶紧拿上驾照,下次出门你开车。”
柳栖面无表情:“挂了。”
然后,柳栖淡定地听着对面笑了半分钟,才凉凉说道:“就算我拿上驾照,你敢坐我车,白主任?”
白峰道:“确实危险,哈哈哈哈。”
“差不多得了。”
“他们都笑话你,偏偏你又最好笑。”
……
白峰可不理他这套,继续吐槽好友:“你说你真是没一点车感,上大学那会儿开个碰碰车都翻车,哈哈哈哈……”
“操。”柳栖无声地骂了句,也笑了。
没招儿,他对自己也挺服。
但这么多年不学车、不开车的关键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他酒鬼爹在他高三毕业那年醉驾死了。
他就在他爹快要大家的路口,眼睁睁看着他爹的车被一辆半挂车撞得西稀吧烂。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腿都不是囫囵个。
这心理阴影柳栖不是不能提,白峰也知道,但该开的玩笑照旧开,绕过这个说别的,没什么可矫情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打实说,柳栖确实车感不咋地。
“这次又挂哪儿了?”白峰问。
“左大转,压线。”柳栖面无表情道。
那边,白峰跟旁边嘀咕两句,一阵笑,也没捂着话筒,就让兄弟听着被嘲讽。
柳栖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我那兄弟又挂转弯了”。
柳栖不在意,别说幸福社区,整个黄河街道办的人都跟他熟,托白峰的“福”,他没少给街道办、居委会的居民做公益心理咨询。
都熟,都知道也没啥,
“有屁快放,感冒了,困着呢。”柳栖说着打了个哈欠。
“哟,铁人终于病了,下午我去送个温暖。”白峰欠兮兮道。
“可不用你。”柳栖快想挂电话了。
“不用我用谁,你也没能认识个姑娘。”白峰继续开嘲讽。
柳栖愣了愣,忽然想起万舸戈,怎么没认识啊,不过也只是认识,没别的意思,就是白峰提起“姑娘”,他突然想起这么个人而已。
“有情况?”白峰见没声,瞬间八卦。
“什么情况,驾校有哪个女的能看上连挂四把的男的?”柳栖说。
“还挺有自我认知。”白峰“啧”了下,又反驳他,“什么叫‘连挂四把的男的’,应该是‘连挂四把的帅哥’。”
“有区别?”柳栖一脸淡然。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是指自己长得磕碜,柳栖帅气。
“也没见你旱,女朋友不少。”
这倒是——不过白峰也不算丑,就是实在长相,人又会说话,会哄女孩子,确实比柳栖受欢迎。
“行了,挂吧。”柳栖实在想睡会儿。
“哎——行吧行吧,大后天下午社区准备办个心理健康讲座。”白峰吼着说,生怕他挂得快。
“你们没必要举办这么频繁,也没多少人参加。”柳栖嘀咕。
“嘿——这次人多着呢,万舸戈送来不少小礼品呢,到时候你看,老头老太太抢着来……”
“谁?”柳栖打断了他。
“哦,你还不认识万舸戈,晚上跟你细说。”白峰道。
“嘶,我发烧去不了,给你安排个人。”柳栖说。
“还挺严重,”白峰想了想,说,“这样,我们改时间。”
就非得他去?
柳栖揉了揉眉心,无奈极了,只好说了他和万舸戈上午那一出,艰难道:“后来聊起工作,我跟人说了假话,说开培训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