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哪路的,我这一路吗?”虞静央明知故问。
见他不说话,她又笑了,一边转回来:“我们是一路人,可你却一点儿都不坦诚。”
萧绍皱起眉,想开口反驳,又被她堵了回去:“你不让我和苏昀走太近,到了自己这儿却什么道理都不讲了,就算那人不是苏昀,而是郁沧,你见了照样会心里不舒服。你一边想约束我,一边又不肯接受别人,这代表着什么呢?”
虞静央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对我余情未了。”
萧绍的脸色顷刻变了,心被绕成了一团乱麻,好在理智迅速压过了情绪本能的反应,低声警告她:“你在胡说什么?够了。”
林中无端起了风,吹得鬓前流苏摇曳不止。虞静央不怕他,继续说:“我说这些并非想让你难堪,只是想问,如果日后我走投无路,你会不会看着我再走一次?”
萧绍不肯回答这种假设,眉头紧皱,不肯与她对视。
夕阳半落,余晖穿过树枝缝隙洒下来,沿着人的侧脸镶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虞静央眉目盈盈,手指缓缓下滑,覆在他牵着马缰的手背上,感受到他的呼吸重重一滞。
“你愿意帮我吗?”她问:“帮我永远离开南江,再也不用回到那里。”
萧绍原本拿捏着分寸,即使共骑一马也在彼此之间空出了两指的距离,现在却几乎贴在了一起。虞静央纤柔的指尖游移着,停在他腕骨处一道伤疤的地方,轻而缱绻地摩挲。
那微凉的手指仿佛与心相连,将温度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唤起一阵久违的酥麻。萧绍忘记了身在何处,脑中朦朦胧胧的,连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仿佛飘在虚无缥缈的云里,让人甘愿沉溺不醒。
“阿绍,帮帮我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虞静央依偎在他身前,手指蛊惑般抚弄他脸颊,彼此近到鼻息都要交缠在一起,“就算是我自己……”
某一刻,轻柔的云雾乍然消散。萧绍身体僵住,好像被一盆冷水泼了个清醒,现在,他终于懂了。
虞静央早就看透了他的情意,却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她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极力蛊惑他与自己重修旧好,绝不是因为情难自抑。
她有她的目的,今日对他说的这些话无关情爱,只是当作一场冷冰冰的交易。她做一切努力,只是因为她想留在大齐,需要有更多的人在天子面前为她所用,增加胜算。
她欲收买他。而她的筹码,是她自己。
就在虞静央以为将要成功的时候,手腕却被人狠狠扣住了。她意外抬起头,看见萧绍眼睛发红,紧紧逼视着她。
他声音嘶哑:“虞静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又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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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宫,虞帝下旨宴请一干重臣,还有梨花寨使者众人。钟声响起之际,黎娘子姗姗来迟,在左首入座,好在依旧赶在了天子之前,算是全了一番礼数。
如常交谈一段时间后,丝竹歌舞渐兴。酒过三巡,外面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殷城公主来了。
这次宴席并没有请诸皇子公主前来,且已经进行到一半,虞静澜怎么会突然过来?虞帝心里奇怪,但碍于使团一众人在场没有外露,吩咐让她进来。
须臾,虞静澜扶着侍女走进殿,向虞帝见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虞帝让她起身,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虞静澜面上含着得体的笑,徐徐道:“回父皇的话,去年来行宫时,儿臣酿了几坛甜杏酒,适才去挖了出来。恰好听闻父皇设宴与诸位大人同乐,便自作主张带了过来,全当为今日佳宴助助兴。”
见她如此懂事,虞帝神情舒展,道:“你有心了。”
虞静澜一拍手,外面很快有随从躬身入殿,把酒坛子一一抬了进来。开封后,香甜的酒香顿时扩散开来。
如公主这般尊贵的身份,把亲自酿的酒给百官品尝,这对臣下来说是天大的殊荣,对梨花寨使者而言亦是友好之举。殿中服侍的宫人把甜杏酒分给各席,众人尝过之后赞不绝口,纷纷奉承:“多谢公主美意。”
“澜儿有心了。”虞帝露出悦色,左右政事已经说完,便道:“既然已经来了,就坐下一同参宴吧。”
虞静澜一福:“谢父皇。”
宫人应声去安排席位,虞静澜留在原地等候。这时候,黎娘子说话了:“听闻今日有赛马会,殷城公主是从北桦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