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
玉流光垂着狐狸眼,将手握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往下一扭,门竟然直接开了。
他看着门缝两秒,轻描淡写。
“——不让他做就行了。”
“咔哒。”
门被关上。
玉流光松开门把手,正要转身往里走,狐狸眼一眯。
他注视着那倒映在这扇门上的人影。
对方站在他身后,能看得出是很近的距离,人影叠着,几乎像是被抱在怀里。
可身后连呼吸声都没有。
玉流光玻璃珠似的狐狸眼平淡挑起,松开冰凉的门把手,回头。
一张逼近的面孔倒映在清凌凌的瞳孔里,倏尔朝着他露出森白的牙。
关锐见他没有露出被吓到的表情,有点遗憾道:“要吓到你真不容易……水没喝?”
他看着青年手中的矿泉水,轻笑一声,混不在意地拉过他的手,亲昵道:“没关系,这里还有,把这杯喝了。”
玉流光皱着眉,挣开这只手。
他看向远处的桌面,上面摆着一张张照片,像是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照片里只有一个主人公,玉流光。
有他在校园里步行的照片。
也有他周末在奶茶店兼职的照片。
更多的,是他和闵闻在一起亲昵的照片。
这一部分照片被撕开,闵闻被扔进了垃圾桶。
关锐从桌上拿起水杯。
注意到他的目光,关锐感到久违的亢奋,他仿佛认为玉流光在忌惮这些“证据”,不由舔了舔唇瓣说:“流光,我喜欢你这么久,收集了你很多照片,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只要你今天伺候好我,让我高兴了,以后我就再也不纠缠你,这些照片我也会当着你的面全部销毁。”
“现在,喝下它。”
水杯递到玉流光跟前。
他垂着眼睫,目光依然注视着那些照片,关锐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貌。
他只能往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青年今天的打扮。
青年今天没有扎头发。
乌黑柔顺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隐隐透露发香,而身上则是一件宽松连帽黑外套,拉链敞开,里面是件单薄的底衫。
明明和初见浑然不似,可关锐却不由自主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刚开年,京市落了点雪。
提前几天,闵闻就大张旗鼓地说了要带对象见兄弟的事。
见面地点在某个唱吧的高级包间,人还没到,几个发小已经谈论了一圈,都在好奇闵闻这个初恋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让闵闻从一个对爱情不感兴趣的母单圣手,变成铁骨铮铮的恋爱脑。
可不就是恋爱脑么?
自从谈上,闵闻天天在发小群分享他和玉流光的爱情。
哪怕玉流光对他甩脸色冷言冷语,他也超爱。
甚至好几次,闵闻在群里明争暗秀地说自己和对象吵架了,很苦恼,问他们怎么办。
他们看吵架次数这么频繁,想着闵闻这对象有点凶啊,出于好心隐晦地提了几句。
结果被这个死恋爱脑反驳,说越凶越爱,这证明他和流光之间什么都可以说,不需要顾忌什么。
还说这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有的人不谈恋爱一本正经。
谈了个恋爱就又抽象又癫。
说的就是闵闻。
总而言之,发小们的好奇值已经被拉满了,人还没到,他们的目光就紧紧盯着紧闭的门。
而这其中,格格不入的大概只有关锐。
关锐对这种无聊的认人仪式没有任何兴趣,反正大概率分手。
也对闵闻的坏脾气初恋没有任何好奇心,他喝着酒,脑子里想着一些别的事,或许是太过沉浸,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导致连时间的流逝都察觉不到,总之等反应过来时,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有人推开了门。
接着是一道好听的声音,尾音透着不耐。
“说了很热,拿开你的手,烦不烦?”
脾气真的很坏。
这种场合下,他们居然还在吵架。
不,准确来说是青年单方面骂闵闻。
而闵闻唯唯诺诺,一声不吭,只是去拉他的手。
青年走在闵闻前面。
他身形高挑,纤细,有种独特的气质,像是雪山悬崖峭壁上唯一开出的雪花。
身上则穿着一件不算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红色围巾,下半张脸埋在其中。
竟然是留着长发的。
黑长直,披散在身后,没有扎起来,而他后头的闵闻手腕上总是系着一根黑色皮筋。
青年进来以后,就没再对着闵闻发脾气。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关锐能感觉得到他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或许只有一秒,接着又移开,去看下一个。
他将围巾扯下来,露出了完整的脸。
关锐清晰听到,周围传来的抽气声。
青年实在美得突出,美得惊心动魄。
他孱弱的眼眉是蹙着的,显出几分恹色来,唇色却很深,不难想象在推开这扇门之前,他是怎么被闵闻压在怀里亲吻。
可能会亲得眼尾发红,完全控制不住生理,所以才会对闵闻发脾气。
关锐又喝了一口酒,喉口灼烧得火辣辣。
目光跟被钉死一样,所有发小都已经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去盯着兄弟的对象看个不停,只有他一动不动,宛如失了魂,直勾勾看着那张脸。
闵闻发现这点时,气得差点踹开面前的桌子,“关锐?关锐?”
接着是一个拳头砸过来,“你他爹一直看我对象干什么?!想死吗你?”
拳头砸得关锐脸上的颧骨火辣辣地疼。
他总算肯移开目光,手一挥就将桌前的酒扫到地上,作出一副从醉酒状态中勉强清醒的模样,“抱歉,喝多了酒,在想事。”
在想怎么弄你对象。
怎么不算想事呢?
几个兄弟都在劝架,闵闻似乎忍住了再打的欲望,回到青年面前嘘寒问暖。
关锐却回不过神,直到喝酒的时候,几个兄弟互相碰杯。
玉流光垂下眼拿着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他的手腕似乎也是香的。
碰杯时,这股香气浓郁到遮不住。
关锐心说自己真醉了不成?否则怎么看见青年冷着脸,将酒杯里的水泼到自己脸上?
他浑身震荡,冰冷黏腻的酒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眉眼间,隔壁唱吧包间似乎在放声高歌,吵得他耳朵一阵阵鼓动,突然,像是从幻想回到现实,关锐被人泼了一脸的冷水。
他脸上还带着笑。
森白的牙,尝到了水无滋无味的味道。
关锐脸上的弧度僵住。
他怔愣着,看着青年眼中熟悉的冰冷厌恶,像几年前在社团办公室一样,一只玉白的手指猛一拽住他被水泼湿的头发,拽到墙前,一撞。
“伺候你?”
关锐大脑一阵阵钻心的疼。
他快分不清现实和回忆了。
发根被拽得生疼,这只看起来脆弱的手,却压着他的后颈,又往墙上撞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