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他又阴晴不定地垂下漆黑的眼。
不,他凭什么要给自己找事情做?
他早不喜欢玉流光了。
他又不是他的备胎,又不像荣宣心甘情愿当舔狗,事情落到那个田地荣宣居然还偷偷把玉流光带走,带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段汀表情阴沉。
被酒精浸泡过的大脑,这会儿清醒到堪称异常。
他想到电话刚接通时,不经意响起的短促喘息。
轻到像是错觉。
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声音。
段汀愤懑地踹了一脚桌腿。
“随你。”他冷声,“毕竟我又不喜欢玉流光,这次搜集这些证据,只是看不惯关锐把我当傻子耍而已。”
他多此一举地解释,“你要当舔狗就去当,最好一辈子都把玉流光藏着,别让他出来祸害人。”
越说越过分,荣宣冷声:“段汀。”
段汀冷笑,“怎么,我说错了吗?”
“我开着免提,他就在这里听着。”
段汀手一抖,直接闭嘴不说话了。
“嘟”的一声,电话被人挂断,段汀后知后觉抹了一把脸,恼羞成怒骂了句“操。”
听到就听到,怂什么?
他说错了吗?
该心虚的分明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彼时已经睡下。
荣宣轻轻推开门,室内关着灯,房门渗漏的光映在青年侧身轻蜷着的身形上。
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玉流光本来不想睡。
但他实在没事做。
所有电子设备早在一个月前就尽数被荣宣收走了。
没法靠自己联系外人,也没法用手机打发时间。
平时除了看电视,就只能给花浇浇水,然后睡觉。
荣宣凝视青年片刻,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将门阖上。
【提示:气运之子[荣宣]愤怒值-5,现数值 85。】
*
次日,罕见,玉流光醒来时荣宣已经去公司了。
要知道近一个月,荣宣几乎没离开过别墅,再多事务都是派人到家里来汇报,连带文件都是在书房处理的。
玉流光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
起码证明荣宣有把他那天的话听进去。
用过早餐,玉流光来到健身房。别墅在郊区,坐落在庄园里,占地面积很广,设施几乎一应俱全。
他仅仅锻炼了半小时,喉口就像有一团火焰在烧,很难受,玉流光苍白着脸色,顺手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他喝了三分之一。
仰着头,身后乌黑的发丝被一根黑色皮筋简单扎着,垂落在薄款布料上。淡色的唇沾着水色,水咽下去时,喉结会顺着滑动。
侧脸糜丽,鼻梁挺翘,睫毛长得像月牙。
保镖不知不觉看着这幕。
直到玉流光忽然转头,目光直直朝他扫来。
保镖慌忙移开视线,余光却见青年唇角轻翘,站了起来,他定在原地,拿着手里干燥的毛巾,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递过去。
“面生,新来的?”
保镖反应了一下,才低下头木讷应了声,“嗯……昨天刚入职。”
昨天?
玉流光拿过保镖攥在手里的干燥毛巾,轻轻擦拭额上细密的汗,他垂着头,保镖的手还维持着被抽走毛巾的样子,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白玉兰香,青涩,干净,纤柔。
无孔不入地侵占着保镖的呼吸。
保镖僵直地站定,眼睛都不敢乱瞟,玉流光擦拭自己的颈间,漫不经心开口:“哦,荣家的保镖入职要求很高的,你哪所学校毕业的?”
保镖说:“海、海大,我是外省人。”
“海大?”玉流光像是觉得惊喜,“我也是,看来你是我学长?”
像是没想到这么巧,保镖怔然看着他的脸,“真、真的?”
当然是假的。
玉流光垂眸擦拭双手。
他土生土长京市人。
但社交么,要拉近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套近乎。
玉流光:“你被安排来照顾我,都不知道我的信息吗?”
保镖惭愧:“我刚来,资料还没来得及看完……”
玉流光轻轻眯眼。
这样一个完美的利用对象。
不用白不用。
玉流光伸手。
保镖看着,不明所以。
“借下你的手机。”
“哦哦。”保镖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双手递到他手心。
不经意间,他似乎触碰到青年的指尖。
一片柔软,却是冰凉的。
玉流光垂眼点开拨号,在记忆里搜寻了几个号码。
他记性好,几个气运之子的手机号都背下来了。
现在需要做决定的是,找谁比较合适?
这个人必须想和他分道扬镳。
必须救他出去后,不会像荣宣一样反手将他藏起来。
必须愿意救他。
前两条段汀倒是占了。
最后一条不占。
不过就算占了,玉流光也会皱皱眉,忽略他。
闵闻不占第一条。
祝砚疏?
玉流光敲下十一位数的手机号。
在按下拨号键前,苍白的指尖游移一瞬。
祝砚疏是个清冷的性子。
平时话少,有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说,看着甚至有些阴郁。
他不是很能确定这个人如今的心态。
不过算下来,只有祝砚疏勉强占了这三点。
祝砚疏必须救他。
他身上还有祝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当年接风宴父母送的,他只消失一个月不要紧,时间一长,谁都知道祝家少爷失踪了,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青年舔了舔唇瓣。
“嘟”的一声,他按下拨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