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除了清明,就只有七月十五,是要烧纸的。
又是七月十五,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轩辕承站定在他们方才路过的那口古井之前,一动不动,如同一尊轮廓分明的雕像。
“轩辕,你……你又看到什么了?”裴云熙顺着轩辕承的目光看去,并未看见那口井的边缘再多出什么血迹,但轩辕承的模样却令他更是担心,怕他是中了什么邪。
轩辕承果然像是被他的声音唤醒,猛然抬头,疾步向前走去。
“我们快走!”
裴云熙给他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道:“上哪去?”
轩辕承双手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女童,脚下丝毫未停,斩钉截铁地说道:“去长安!”
“长安?”这次反而轮到裴云熙愣住,这段日子以来,他做梦都会梦到回到长安自己的家,可是现在亲耳听到轩辕承说出,竟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心中竟有一种难以说清的胆怯之情。
镇子的街道之上仍同他们方才进来之时一般无二,空无一人,干净异常,只有那一扇扇敞开的门中七零八落的物事,才像是无声地证明着方才那盲眼女童所说的一切。
红珠牵着阿毛,走在裴云熙身后,一边快步而行,一边向着街道两旁的房舍左右四顾,希望能从这些诡异而凌乱的房舍之内找寻到什么线索。她的目光滑过一家敞开的院落,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吸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再动。
她在看一样东西,挂在正对院门的那面青灰色的墙上,这样东西在她进入这镇子之时便注意到了,是一个硕大的猪头!那个猪头生满黑毛,脖子上血淋淋的,像是刚刚宰杀不久,红珠对血腥最是敏感,当时便已感到不适,心中也曾感觉这颗生猪头似是和这极为干净的集镇很不协调,是以印象十分深刻。而现在她之所以紧紧盯着那处挂猪头的地方,是因为她刚才一眼看去,发现那个猪头竟是已经变了!虽然五官似乎模糊不清,但看那轮廓,竟像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红珠呆呆站在原地,拼命压住胸口一阵紧似一阵的心跳,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度睁开。远远悬在那片墙上的,仍旧是一颗人头,她甚至能看到人头上黑紫干瘪的嘴,正向脸的两旁咧开,似是对着她笑。
“轩辕少侠!”红珠仿佛猛然自梦魇之中惊醒,霍然抬头,大声叫轩辕承的名字。她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已听到仿佛来自地底的那种尖锐的啸声,接着耳边传来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脚下巨大的青石方砖竟在一瞬间碎裂开来,碎石和粉尘像是一股冲天的喷泉,转眼将这个空寂的小镇遮蔽。
轩辕承怀中抱着盲眼女童,耳边听见了红珠的叫声,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眼前腾起厚重的碎石和灰尘,将他的双眼牢牢遮住,什么都看不见,回手将那女童护在怀中,左手抬起,刚刚念了一句法诀,却见在他面前的浓尘之中,骤然闪现出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钩,钩子边缘锋利如刀,带着一股腥风,向着他当头砸下。
轩辕承眼睛给尘沙迷住,只能靠双耳听风辨位,脚下向旁一闪,躲开了这铁钩的狠命一击,然而这硕大的铁钩好像是生了眼睛一样,不等他有所喘息,随即向着他的立身之处横扫过去,铁钩尖端寒芒闪烁,眼看便要将轩辕承开膛破腹!就在此时,轩辕承一双眼睛猛然睁开,虽然尘沙满天,却根本无法遮掩他眼中直逼三尺的摄人寒光,就连那只杀气腾腾的铁钩,都在他双眼的冷厉寒光之下窒在空中,顿了一顿,待到它终于再次动起之时,却见一道炙热的红光擦着轩辕承身前划过,红光过处,绽开一树如火梅花,那只大如长枪的狰狞铁钩,竟被焚天一剑斩下,在空中划出一阵尖啸之声,旋转着向着无尽的远处飞出。
轩辕承手臂中的盲眼女童虽然眼不能见,却像是已经感知到了危险的所在,稚声喊了一声“叔叔”,将小小的瘦弱身体死死贴在他怀里。
轩辕承眼望着那铁钩飞出去的方向,沉声叫道:“云熙红珠,你们怎样?”耳边狂风怒号,夹杂着一种极度嘶哑的兽吼之声,全然听不到裴云熙和红珠的回答,或许,他们也根本无法听见他的问话。
他提剑在身前一挥,立时有一道暗红色的剑气屏障罩住了他全身,将狂虐的飞沙走石通通挡在外面,任它天地变色,轩辕承亦是岿然不动,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虽然他方才一剑斩断了敌人的利器,但他知道,这场战斗,并没有完。果然,就在他缓缓抬头的同时,他面前的飞沙突然如同裂开一般整整齐齐地向着两边分开,露出了乱石飞沙之后的一只庞然大物。在遮天蔽日的沙尘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只见这风沙中的怪物直直立在他面前,足有三四丈高,身上并无手脚,却长满了无数一尺多长的硬刺,直从头部生到尾部。那东西似是早已看见了他,一颗生满铁刺的脑袋猛的向下俯冲过来,向着轩辕承张开一张巨大黑紫色的嘴,发出了一声尖锐如刀的嘶哑怒吼。
轩辕承的双眸微微眯起,迎着这似蛇非蛇的怪兽昂起头颅,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心中微微冷笑:孽畜,果然沉不住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