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寝衣的时候,蔡元祯看到她白皙的躯体上遍布伤痕。
那些伤痕有新有旧。
旧的已经变成了丑陋的疤痕,永远留在了这个女子的身上。新的还要么带着青紫,要么还泛着血红,让人看着觉得刺目。
蔡宴月却是对此不以为意,对她露出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吓到你了吧?你也不必太同情我,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
那一晚,蔡宴月同蔡元祯说了许多。
她说了金珂是如何虐待她,婆母是如何刁难她。
那些话,蔡宴月就连在自己母亲面前都不敢多说。
夜晚静悄悄的,蔡元祯躺在床上听着这个时代的女性诉说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蔡元祯静静的,听完之后问她:“大姐姐,你没有想过和离吗?”
一说到此处,蔡宴月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奈地道:“当然想过,要是能离开那个畜生,哪怕是被休我也愿意……”
“可我是蔡家的女儿,咱们蔡氏纸坊有着上百年的好名声,虽说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可若是我被夫家休了,咱们蔡氏子孙的名誉也都会受影响。就算是我想,我的父亲母亲也不会同意。”
蔡元祯沉默了,上辈子也是这样,蔡宴月实在是受不了想要回家,可二伯父和二伯母总是劝她再忍忍。
可这日子还长着,难道这剩下的日子要天天忍吗?
昏暗月光下,蔡元祯看着身边女子美丽的脸庞,忍不住为她叹息。
如此娇艳美丽的花朵,却在此生原本绽放得最绚丽的时候被禁锢着,遍体鳞伤。
她不禁想,前世的蔡元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是不是也后悔自己不应该这样早早嫁人,困于宅院一生。
睡觉前,蔡元祯对蔡宴月说:“大姐姐,我会帮你的,你一定要撑下去。”
蔡宴月轻笑了一下:“那我便相信你,就是不知道这日子还能撑到何时。”
第二天一早,蔡宴月便离开了。
等蔡元祯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
蔡元祯不禁叹了口气,她定然是记者昨日金珂说的让她回去做早饭的那句话。
蔡元祯担心自己还没能解救出蔡宴月,她便寻了短见,所以雇了人时刻盯着,千万不能让她出意外。
前世蔡宴月死后,陈兰始终活在自责和悔恨当中大病了一场,没过多久就死了。
后来的蔡家,也在支离破碎中逐渐沉没。
-
虽说生宣纸在澄心堂的销量很好,但蔡元祯却还是站在买家的角度上发现了弊端。
生宣纸的受众群体主要应该是那些有书法基础的人,因为它的洇墨性太强。
若是书法功底还欠火候的人写,未必适用。
蔡元祯决定在此基础上制作半熟宣、熟宣。
确定了想法后,蔡元祯便让周蛋跟自己跑一趟纸坊,和纸坊的大师傅商量一下具体操作事宜。
听到可以去纸坊,周蛋近日黯淡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光彩。
其实,从纸坊跳转到纸铺,周蛋也面临了许多“水土不服”的现状。
他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丁昌经常嫌弃他。
纸铺里来往的都是贵客,他素日里不爱说话,骨子里又谨小慎微,生怕自己做错事,经常有生意上门的时候他都不敢去迎,想着能躲就躲。
如此一来,铺子里其他人自然不喜欢他,他自己也察觉到了,经常在铺子里就是干些擦抹洒扫的粗活,连之前在纸坊都比不上,好歹之前干得还是手艺活。
蔡元祯并非不知道他如今的困境,可他不能因为知道自己不行而选择逃避,这样永远都不会成长。
相比较而言,木槿上手则快速了许多,在来纸铺前她甚至连算盘都没有摸过,可富荣叔却对她的评价很高,说她就是做账房先生的料。
蔡元祯见木槿被夸脸上有了发自内心的高兴,她也忍不住为木槿感到开心。
可周蛋,还需要好好磨砺。